EP11︱「母胎單身」43 年,就算是黃昏之戀,我也期待著

LiyaChen
一手故事
Published in
Oct 17, 2022
Photo by Annie Spratt on Unsplash

今天這集是跟單身有關的故事,跟我們分享故事的人是 Eva,她今年 43 歲,到現在還沒有交過男朋友,也是網路上俗稱的「母胎單身」,就是從一出生到現在都是單身的狀態。

事實上,在這 10 年間當中,跟 Eva 一樣長期單身狀態的人越來越多.這種趨勢其實間接能反應在整體未婚率的數據。根據台灣的官方數據顯示,這十年間,30–39 歲的未婚率,相較於 10 年前,整體上升超過10%。

對於愛情這件事,Eva 說自己其實不太有自信,過去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他會不希望對方知道,因為他擔心對方會吃覺的被自己喜歡,好像不是一件開心的事。

另一方面,Eva 對感情也還是抱持著一種想像,她希望愛情是循序漸進的過程,而不是帶有強烈目的的目標,到現在,她也想信或許在遠方,還有一個人在等待著自己。他說自己不切實際,但又認為自己不想為了脫單而將就。她說,自己都堅持 43 年,為什麽要硬要打破這件事情。對於單身,Eva也曾經焦慮過,但她也同時也慶幸自己生活在一個,相對來說壓力沒有這麼大的時代當中。

以下是 Eva 的故事:(內容稍微經過整理,並非 podcast 內容直翻文字)

大家好,我是 Eva,今年 43 歲,從出生到現在都還沒談過戀愛,我本身的愛情取向是異性戀,只是在成長過程中就一直都沒有有戀愛經驗。

我自己是蠻容易喜歡上別人,可是成長過程當中,也發現自己沒辦法喜歡一個人很久,這種喜歡我是界定在暗戀,畢竟都沒有跟對方告白。我是很容易因為密切相處,或發覺對方的一個舉動、講話方式之類就喜歡上對方。不過雖然我很容易喜歡一個人,但我好像也可以很快抽離。

我通常喜歡上一個人或發現對一個人有好感的時候,會希望把自己比較好的那一面展現出來,可是我小時候,算是一個比較彆扭的小孩,如果喜歡對方,反而無法表現地很自然,甚至會有點刻意疏遠。

可能是面子心態,覺得如果被對方發現我喜歡他,是不是沒有那麽好,如果是對方先喜歡我,是不是比較好的狀態?這樣我就可以順其自然地,這樣說好像不太好,就是相對來說我的位置比較高一點,也可以比較自在,自主性也比較高一點。

如果被發現是我先喜歡對方,我覺得那個球就不會在我這邊,那我其實就會害怕,害怕被拒絕,害怕被不喜歡,害怕被嫌棄,他會不會想說,被這個人喜歡,其實沒有覺得很開心。

可能是我覺得自己沒這麽好吧,就怕對方會覺得,有一個人沒有很喜歡的人,或他覺得不夠好的人喜歡他,覺得不是一件很棒、很好的事情。

1.

之前我朋友介紹給我一位男性,對方很想要結婚,希望以結婚為前提交友。那時候還是 MSN 的年代,我跟他在網路上聊了一陣子,當時我還在念書,他已經出社會了,我們年齡是一樣大的, 因為我修統計,會問他一些數學問題,或是跑 SPSS 的事情,他還蠻熱心幫我,當時就覺得他還不錯。

後來我們也有見面,見面之後,他就有跟介紹我們的朋友說,他覺得我不錯,想要跟我進一步發展。

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在見面之前,我有跟他講說,我其實沒有很漂亮,他也看過我的照片了,也就是說,他確實是在看過我以後,才說想要跟我進一步交往,在我沒那麽有自信的外表上面,他覺得可以,所以那時候,我對自己忽然覺得有點自信,畢竟他是第一個明確跟我說,想跟我進一步交往的人。

但那時候又覺得好像有點太快了,畢竟才見第一次面,前面都是在 MSN 上聊天,我就跟他說可以先當朋友,如果要立刻當男女朋友,好像得有點太快。

後來我發現對方是一個很目標導向的人,他設定 30 歲以前要結婚,幾歲要生小孩,幾歲要買房子之類的,他的人生有一個設定好的期程。

那時候我跟他說先當朋友,他沒辦法先當朋友,後來我們就沒有密集聯絡。我朋友就把另一個朋友介紹給他,我知道他們很快交往,在一起兩年內就結婚,之後生小孩,完全就是按照他的規劃。

可能當時我還沒有很喜歡他,只是把他當成朋友,沒到心動的狀態,所以那時候也沒有覺得受傷,只覺得有人真的非常目的導向,交友就是為了完成他人生的某些階段。

老實說,我對愛情還是有一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我覺得愛情是需要漸進式的過程,有點像言情小說裡的架構。你會覺得這個世界、這個宇宙有一個星星,或者有一個在那邊等待你的星空。之前我看過一部電影叫做《綠光》,很久以前的電影,在看電影的時候我有點嚇到,想說天啊,女主角對愛情的想像怎麽跟我一樣,就是那種對愛情的想法或堅持。

之前我有朋友跟我說,其實交第一個最難,你就先去談一個,都不要管,看到一個可以就交往,即使一個禮拜就分手也沒關係,但我內心會想說,我都堅持 43 年,現在為什麽要硬要打破這件事情?那這樣,我一開始就跟朋友介紹給我的那個人在一起不就好了。

我還是會有一種掙扎感,難道我完全不要管了,只要有一個覺得還可以,就算沒到我想像中可以談感情的對象,都可以嗎?應該是說,我不想要為了談戀愛而談戀愛,就像我也不想為了結婚而結婚。

如果我是想要有戀愛經驗的話,我自己回想或檢討,或許是我對戀愛的設定有點太不切實際,把這件事情看得太慎重,又或者是我設下太多規矩,這可能是我接下來要去思考的問題。

如果今天我的設定是說,在接下來一兩年內,我希望有個對象,找一個人趕快談一談就可以了。對我而言,談戀愛這件事情,我設定的規則比較多,以至於我現在還沒辦法這麽容易,可以比較快速地說服自己可以立刻去展開一段感情。

Eva 認為對一個人心動,還是戀愛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在他拒絕那位男性的告白之後,他發現自己好像對身邊的學長,出現了心動的感覺。

2.

大概是差不多的時間,也是在念書的時候,那時候我們有一個學長,我們選修同一門課程,有一個讀書會。一開始我就知道學長有女朋友了,只是他女朋友當時不在台灣,在國外工作,所以我也沒把學長設定成是我喜歡的對象,只是把他看作是一個普通學長。

當時我們每周都會去學長家念書,結束後,他會載我到捷運站,可是那時候我就覺得還好,只是把他當學長看待。後來學期結束以後,暑假中間一段期間我要去中國,因為參加一個參訪團,有一個禮拜不在台灣,在我出國前,學長突然傳簡訊給我。

這是我第一次意識到,他是不是有喜歡我,因為我隔天我就要上飛機了,學長就跟我說,要記得要努力用力玩,然後他說我不在,他的心也跟著我一起走了,我就看到這個訊息,我就想說這是不是怪怪的,

我記得那個簡訊我看了好久,在中國的時候,還是把它拿出來,即使回來以後我也一直看那個訊息,想說是不是我解讀錯誤,這個訊息是不是有什麽。可是這件事我從來沒有跟我的同學講,因為我覺得一講出來很奇怪,因為學長就是有女朋友的人,我就自己揣測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回來的時候,我就記得有一次,他有比較肢體的動作,因為我就是一個很閒不下來,很喜歡幫人家拿東西,當時我印象非常深刻,就是我去幫人家拿行李,學長就是重重地走過去把我手抓住說,讓他們讓男生去拿,我忽然覺得是怎麽樣,到底是不是我多想。

為什麽會記得這麽深刻,因為我有在一個小本本上面,寫了這件事情,後來畢業以後,有一天拿出來看,看到自己當時寫了那些字,又有那個感覺。那個時候,我還把跟學長對話的記錄反覆地看,覺得到底是有曖昧還是沒曖昧,我搞不清楚。

後來學長女朋友回來了,他們結婚了。我那時候也是有點,恩,就是這樣子。這件事我沒有問學長,也沒有跟同學講,就把它當成心裡的小秘密。

我一直會想說,到底是我的錯覺,還是真的有這件事情,因為我也沒有辦法問他,也沒辦法問同學,可是我內心還是覺得應該有,六七十是有吧。

後來我是這樣想,因為他有女朋友,所以沒有辦法主動,我抱持著他可能對我有點心動,可是當時的狀態是他沒辦法。

我也蠻謝謝他沒有講出來,因為他講出來的話,我可能也會想著這件事情,我會真的困擾,比我自己就偷偷喜歡他或是覺得他好像對我有好感這件事情,糾葛更深。

其實後來步入社會以後,開始工作以後,我就花非常多時間在工作上,我一天可能 24小時除了睡眠以外都在工作,我是一個這樣狀態的人,所以後來開始工作以後,幾乎沒什麼戀愛的機會,甚至是認識異性朋友的機會。

3.

我們家有四個小孩,我是老么,都是女生,然後我有個大姐,她也沒結婚,據我猜測應該也是母胎單身,沒有談過戀愛。因為有姐姐在前面,加上年紀比我長,所以我不會受到催婚的壓力影響,因為姐姐會扛著。

後來年紀過了 35 歲以後,我就有個想法是,大不了我就跟姊姊相依為命,退路都找好了,就真的沒有迫切感,或是去認真交朋友、參加更多認識朋友的活動。

因為我感覺年紀過了 35 之後好像越來越難了,職場上可能異性朋友都已經結婚了,如果有年紀比較輕的,也不太有機會,至於交朋友的話,過了 35 以後,別人也蠻比較難介紹合適的對象。如果自己要去婚友社之類的,我覺得對女性而言,年齡是一個門檻。

36 歲左右,我有下載過一次交友軟體,大概用三個月,是一個沒有很認真使用的狀況,三個月結束之後,我就直接把 App 刪掉,再也沒有透過交友軟體認識朋友。

當時我下載一個以國外為主的交友軟體,大部分都是外國人,因為我英文很爛,我想說沒關係,反正可以練習英文,我也沒有非常積極聊天,不過後來上去以後,有一個人會固定早安、晚安,用非常簡單的話跟我聊,後來我就固定跟他聊,早上、中午跟晚上各聊兩、三句。

我們應該是第一個月就見面,我們約去看電影,我記得是在誠品電影院,電影看完以後,那時候我幫他付電影,因為我有誠品的電影卡,他非常不好意思,那時候誠品電影院旁邊還有吳寶春的麵包店,他就買麵包給我,我就想說這個人還不錯,我沒有跟他拿錢,他就特別買麵包給我,所以我覺得這個人感覺還不錯。

那個人是一個印度裔的人,他在台灣做研究,我對印度這個國家是非常好奇的,我那時候有個錯誤的想法是,我很想去印度,但我一個人不太敢去,如果跟他交朋友的話,還可以透過他可以去印度,我就是把他設定成可以交朋友的對象。

因為這個軟體上面,確實很多人是想交男、女朋友,或是找約炮對象。我後來發現他也是這樣子,當我們彼此發現有這麽大的落差,我就跟他講說,我不是這樣子,我是想當你在台灣的朋友,他說他不是這樣,他的目的就是約炮,他應該也覺得我很奇怪,明明上了交友軟體,還跟他講說,我想成為你在台灣朋友。

他可能也覺得被我騙了,就馬上解除我好友,當下被解除好久,我還在辦公室站起來跟我同事說,誒他把我解除好友了,就有點覺得,我這三個月到底在跟誰聊天,怎麽這麽快速,再次崩壞我的印象。所以我就刪了這個APP,再也沒有用過交友軟體。

4.

我本來是覺得如果可以在某階段結婚,我會希望生小孩,因為生小孩不是你想就有了,如果可以我會想去完成這件事,因為我一直把孩子看成是一個禮物,如果能夠獲得禮物,是件很棒的事,所以我設定說如果今天結婚,會希望有孩子。

我現在還抱持最後幾年的希望,也許再過個兩三年還有機會,說不定年底遇到了,也許還來得及,如果沒有的話,那就是黃昏之戀,現在就這樣安慰自己。

我會想說,如果今天姐姐有認識一個對象,我可能稍微會有點動力,可是我現在也會給自己一個台階說,也許就是在年紀比較大以後,認識最後的黃昏之戀,因為我確實請同事幫我算命,他跟我說,我不確定他是不是安慰我,他說會啦,不過很晚,就是黃昏之戀。我的內心忽然有種解套的感覺,就是有一個希望是,也許是在後面,這樣也蠻好的,後來覺得也不會那麼焦慮或非常擔心。

現在來說,我也會想要存錢,如果之後一個人的話,要照顧好自己,所以我前幾年買了長照險,確實有體悟說,如果到時候沒有人可以照顧,就要自己負擔,會開始想像這些事情。

我不會不喜歡講自己單身,因為這是一個既定事實。我以前 LINE 的顯圖是我姐姐的小孩,就是我外甥女,因為他小時候是我帶大的,所以我就放她的照片,反而有人以為我結婚了,後來我朋友跟我說,不能再這樣了,必須要換一個,讓別人知道我其實沒有小孩,不要讓人家以為我有小孩,後來我就有換,確實覺得那時候好像會有點讓人誤以為我好像結婚,有小孩了。

我自己是蠻慶幸,我現在身邊或是我身處的時代是壓力感沒那麽重,可能早期的女性壓力比較大,現在我身邊朋友很多跟我一樣沒結婚,我都覺得她們超棒的,也會想說,天啊我朋友這麽棒,現在也是單身,到底出了什麽事情,我反而覺得跟她們比起來,她們更應該找到另外一半。

我現在覺得很難,我是有意願但並沒有積極創造機會的人,我也有想說,如果像我一直坐在這邊,其實沒有排斥談戀愛,可是機要怎麽創造出來?我朋友人都很好,可是如果都一直沒有走出去,或是創造一些機會的話,你的好,真的只有你看得到。

我認為一個人也很好、兩個人也很好,其實是形容不同狀態,我現在要面對的是,要怎麽調整自己心態。我不認為這兩件事情是互相排斥的。因為我現在的狀態就是一個人,所以我要讓自己一個人也很好,如果今天有機會認識另外一個人,就要努力讓自己變成兩個人也很好的狀態。

這兩件事情是不同階段,不同情感階段,倒不是說你一個人很好就會排斥談感情這件事,反正就是人生不同的情感階段,還是要想想怎麽把自己過好這件事吧。

以下是 Eva 想給未來對象的一段話:

謝謝你還是出現了,然後沒有讓我一直等待下去,然後我想你應該是個可以看見我,看可以看見我好的地方的人,然後也可以跟我不好的部分相處,然後希望我覺得接下來一定有非常多我自己人生的第一次會跟你一起,所以謝謝你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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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yaCh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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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dcast「一手故事」製作人。曾於上海《好奇心日報》、香港《端傳媒》擔任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