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由十年前留學時的一件瘀事開始說起。想當年以為自己好醒,自信已經可以無障礙地走入食店用日語點餐。有一次走進一家連鎖的中華料理食堂「日高屋」,對香港人來說即是日本的美心大家樂吧。
一進去坐下,便看到很久沒吃但又很想吃的套餐:唐揚炸雞連飯的套餐。於是我自信地舉起手說一句sumimasen,跟服務員說想點這個:「Tou-a-ge setto wo kudasai.」(請給我一個炸雞餐。)
服務員聽到後先是呆了一下,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回了一句:「Kara-a-ge desune. Kashikomarimashita.」(唐揚炸雞餐是吧?明白了。)
聽到這裡我才方醒覺,原來我「有邊讀邊」,看到「唐」字便以為是讀「とう」,原來是「から」!接下來的這餐飯,我也尷尬地低着頭吃,怕再看到那位服務員。但這是很好的一課,恐怕到死我也記得「唐揚げ」讀「Kara-a-ge」。
好了,回到正題:那為什麼日式炸雞稱作「唐揚」?
翻查日本史料的話,所謂「唐揚」,是一種將豆腐油炸,再加上醬油和酒煮城的食物,因炸雞雖然沒有關係。明治時期以後,「唐揚」(Kara-a-ge)漸漸寫作「虛揚」或「空揚」(明治時期是解作炸魚或炸肉料理);心水清的可能會知道,日文中「唐」、「虛」、「空」也是同樣讀作「kara」,當然漢字之間意思有大不同。「虛」和「空」也是虛無的意思,跟有炸衣的天婦羅不同,這種「からあげ」(kara-a-ge)是沒有沾粉便油炸,故而得名。最初寫作「から揚げ」,因二戰後政府重新編集漢字表示的規則,所以加上「空」字成為「空揚げ」。
但隨着時代不斷進步,日本人對「空揚」又有新的看法。雖然「空」字正如剛才所說,是要表達「沒有沾粉的炸雞」的意思,但原來這個「空」字跟許多詞語連用時,均有較為負面之意。
例如:
空威張り=虛張聲勢
空くじ=中空寶
空元気=扮無事
空手形=空頭支票
空回り=機器空轉(徒勞無功)
故此,這種炸雞料理慢慢地從「空揚」寫成「唐揚」,讀音不變但避開了負面的感覺。
以下的一幅統計圖表達了不同年齡的日本人對於這兩個寫法之間的看法。藍線代表了認為寫作「唐揚」才是正確,「空揚」是不對的;粉紅線則代表了兩者皆可。
大家會留意到,不同的年齡層,對「唐揚」寫法的認知也有很大差異。六十歲以上的人,因為以前年代是寫「空揚」,所以有半數人也知道這也是正確寫法。但另一方面, 十多廿歲的人就只知道「唐揚」了。無論如何,這兩種寫法今時今日也是相通的。
最後一提的是,原來日本有「唐揚協會」,擔起宣傳日式炸雞的職責︰http://karaage.ne.j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