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紐約》(Floating City):是天使亦為凡人,社會學家仍在界線間漂移和穿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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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角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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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c 5,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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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手上還有一個過期4天的社會組織作業,但好像沒有什麼動力開始寫;轉而持續地讀同一堂課指派的讀物《地下紐約:一個社會學家的性、毒品、底層生活觀察記》(2018)(Floating City: A Rogue Sociologists Lost and Found in New York’s Underground Economy)。

目前讀到一段很有趣,先是激起我內心的不屑感,再來是更多的理解。蘇西耶循線意外地獲得與幾位嫖客訪談的機會,要研究紐約地下經濟,老實說無法割捨掉這一部分。然而,從他的敘事語氣中,能夠明顯感覺到當中的不願意和厭惡。這不僅是「沒有研究興趣」、「不符合研究品味」的問題。蘇西耶,其實深深地、無法苟同這些人(縱然獲得這些資訊,或許能讓研究更為立體)。

「如果馬丁指的是跟涉世未深、不認我是個討厭的壞人的年輕友善女孩相處的渴望,那我的確懂。但他以這種方式將我劃入他的世界裡,讓我覺得有點被冒犯。我不是來談我自己的; 我是科學家,不是被研究對的對象。我現在瞭解這種說法聽起來完全就是在替自己辯護,但當然我已因為自身的問題而心煩意亂,況且這樣的觀察需要一定程度的保持距離。」(224頁)

科學家,尤其是研究人的社會科學家有時總帶著這樣的傲慢:是我、我握有事務的詮釋權利;你們並沒有足夠的科學知識和像樣的科學方法得出嚴謹的客觀結論。有時總會落入這樣的悲哀窠臼中。

讀到這段,令我覺得這人或許失去了一點分寸、少了謙遜與冷靜。

再翻過幾頁,我慢慢能夠理解這個想法。甚至感覺非常真實。對蘇西耶而言,他難以與田野地的研究對象保持距離,連同自己的生活、情緒都被攪進去;時值與妻子分居的他,確實從這些男人身上看到些許的自己,畢竟「他們對慰藉的需求與我相同」。然而,作為一名研究娼妓、毒品和地下經濟的社會學者,蘇西耶比誰都更明白其中性交易對女性的壓迫和痛苦(即便這並非他研究的重點),以及嫖妓作為犯罪的事實。

蘇西耶不希望自己與嫖客有任何的共通點。

結束第二次訪問後,他走在紐約街頭醒醒腦,瞬間又回到平時冷靜專業的思緒中,蘇西耶明白,這些男人正是他在地下經濟主題中不斷尋找的、串起高低階層的連結之一。

再一次地,如同大澤真幸在《給所有人的社會學史講義》提到的,社會學家必須如同時而如同《慾望之翼》(Wings of Desire 1987)裡頭的天使,在不干涉的狀況下關照著人類社會,卻也必須置身其中、來回穿梭。這個註解洽能與《地下紐約》的英文書名相遇

“floating city”,我們必須飄移、跨界⋯⋯不過,同時必須了解、界線並非因此消融。現下,這聽來可能過於天真,也少了自身痛苦與沮喪作為閱讀經驗的陪襯,卻是心中相當真實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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