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著,是不會好的,會一直痛苦,一直痛苦。從出生的時候開始,就一直痛苦,以為換了個地方會好,好個屁⋯⋯」
人活著,由不得自己卻也無法對世界真的發出怨懟;其他人不會順著自己,大家自有一套對付世界的方式⋯⋯自私、噁心、卑鄙、凶惡、逃避⋯⋯還有些人只想離開,離開去看滿洲里的大象。
《大象席地而坐》的世界真實而荒謬,兩件事根本不衝突,某些人活在一個不為什麼的世界當中做著不為什麼的事情。只管只是照著做,生活與生存並沒有差別。人類建構的制度無法解決日常生活的矛盾感與荒謬,民主、法律、倫理、道德存在與否,真的有差別嗎?
裡頭的人為了生存,有一套自己新方法;可恨之處是他們看似走出了自己的一條路,卻也逃不了外在於自身之外,來自家庭跟社會的壓力。情感的綑綁與資本主義社會的運作方式讓每個人忙著苟活,「我的生活就是一堆破爛,每天堆到我跟前,清理了一塊,就有新的堆過來」。荒謬感是市場與供需、國家與民族、情感與性、家庭與血緣、存在與死亡。
想著最後的遠景,夜裡大家下車,踏著雪踢毽子,我竟覺得那真是這將近四小時以來劇中人們開心一點的畫面。
大象的吼聲是什麼?
既然世界是一片荒原,那可有盡頭?
他們只到滿州,不在動物園卻有象聲。滿洲里的大象如果不在動物園裡,那它在哪裡?如果大象離開動物園,對牠來說有什麼差,以為換了地方會好,卻仍然席地而坐嗎?
還是大象跟他們都使勁了全力離開了?
「你可以去認何地方,可以去賭,但到了你就會發現,沒有什麼是不一樣的。」象的嚎叫似嘲諷,他們的下一步是什麼呢?越是發現自己身處在某種結構之中,越加容易感覺到身為一個人的無力和寂寞,彷彿「這個世界是不會變的」,比自己巨大上千萬倍的高牆包圍自己,底層髒污且充滿惡臭,你所知世上最背離道德的荒謬都在此,而你沒有任何工具可以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