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里蘭卡 | 偽背包客的錫蘭鐵道之旅

世界的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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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blished in
Jan 20, 2021

早安,可倫坡

搭乘夜班機,半夜飛抵斯里蘭卡的可倫坡機場,來到這個與台灣地理距離或許不遠,但心理距離絕對遙遠的印度洋國度,眼睛還來不及習慣南亞的濃烈色彩,一大早前往可倫坡火車站購票,馬上領教「亂中有序」的市井風情。

古舊的可倫坡車站,週日一早就人聲鼎沸,車站前擠滿三輪車和攤販,活像民初劇的場景。我打算從可倫坡搭火車,前往斯里蘭卡中部的古城康提(Kandy)。

斯國鐵路系統無法在網路上買預售票,出發前聯絡飯店,想請他們代為購買,入住時向櫃台人員詢問,卻說買不到票,建議我當天直接去車站買票。

可倫坡的城市輪廓,有一點星馬的影子

但一大早到了車站,卻見售票窗口大排長龍,怕買不到當天的車票,又轉往頭等車廂櫃檯碰運氣。沒想到頭等車廂竟然更搶手,一問之下連幾天後的車票都賣完了 !

當下急得滿頭大汗,如果無法按計畫到康提,勢必打亂整個行程。但售票員卻老神在在,叫我回當日票窗口買票。

預售票都買不到了,當日怎麼還會有票? 我半信半疑跟著人群排隊,好不容易擠到售票窗口,卻真的買到了當天下午,開往康提的二等車票。

從可倫坡到康堤的火車初體驗

後來才恍然大悟,斯里蘭卡火車與歐美一樣,車廂都有等級之分,只有頭等車廂才需要劃位,二等以下其實就和台鐵一樣開放站票,根本不愁買不到車票。

當然登上車廂後,馬上就了解為什麼頭等車廂一票難求了,這是後話。

買完車票後心情輕鬆不少,趁著空檔在車站附近的FORT 區閒晃,在滿街近身搭訕的三輪車司機夾擊中,我還是看到了很美很懷舊的可倫坡市景,像是老照片中「進化前」的五、六十年代新加坡,有著濃厚英國殖民的輪廓。

融合南亞與英倫風格的康提

斯里蘭卡火車初體驗

老實說,從可倫坡到康提的火車之旅並不好受。

雖然買到二等車廂,照理已經比三等好。但斯里蘭卡的二等車廂並不劃位,從可倫坡上車開始,就要像逃難般搶座位。老外背包客要是太客氣,得準備罰站三小時。

幸好我發揮台灣人的韌性,一上車就順利搶到位子,大概是從前搭台鐵通勤上學時,訓練出來的功夫吧!

康提市街的殖民風格建築
走過古老街道的年輕學生

火車一路上幾乎都超載,悶氣加上廢氣(似乎不是電氣化列車),燻得人灰頭土臉,又怕要上廁所,連水都不敢多喝,三個小時的車程,卻像坐了三年一樣,也無心觀看窗外流逝的山地風景。

目的地康提(Kandy)是斯國故都,市區坐落康提湖畔,還有不少英國殖民時期的歐式老樓,發揮想像力的話,很有一點瑞士蘇黎世般的湖光山色。但在陰霾的天色下,更顯市容混亂,草草逛了一圈後,早早回到飯店。

康提湖景
康提夕照

然而向晚時分,原本籠罩市區的烏雲瞬間散去,遠處寺院響起莊嚴的誦經聲,夕照下的康提,美得不可言喻。

我覺得上天待我真是好,但是想到之後還要坐幾趟火車,不免憂鬱。

獅子岩

今天在 Withlocals平台上雇了一位私人導遊,從康提開了三小時長路,北上丹布拉(Dambulla)一探大名頂頂的獅子岩(Sigiriya)。

到了目的地,導遊說他腳受傷,不能爬獅子岩出名的長階梯。其實我只想他做司機,並不需要他帶路,索性自己爬上山去,樂得自在。

遠望獅子岩

二月照說是斯里蘭卡的乾季,誰知道爬到半路卻風雲變色,濕氣像是一條水龍,從腳下一望無際的熱帶叢林冉冉上升,在半空中瞬間化作大雨,劈哩啪啦從天而降。

卡在階梯的各國遊客,被這傾盆大雨打斷遊興,上下動彈不得,只能一起躲在石縫間避雨。雨中的這片原始世界,時間彷彿被暫停。人在其中,什麼都不能做,只能默望這段雨中的空白。

爬上獅子岩,山頂上殘留古城遺跡
一覽莽莽洪荒

雨停後繼續攻頂,山上果然視野大開,一覽眾生小。巧遇兩位日本背包客,請我這個不大能吃苦的「假背包客」幫忙照相。很奇怪,日本人就是有辦法在這灰頭土臉的情境下,仍然可以保持瀟灑有型。就像他們的女人可以穿高跟鞋登山一樣。

獅子岩其實是斯里蘭卡古王國的天空之城,巨大的岩石山頂上,還殘存過去的古都城殘跡,乍看就像馬雅廢墟,還有猴群穿梭其間,也不怕人。

從Dambulla Cave Temple 眺望的地景

繁華如過眼雲煙,在文明傾覆之後,徒留獅子岩這塊大石頭,就像紅樓夢中歷經情劫的寶玉,重新歸零到莽莽洪荒之中。

朋友看了我在獅子岩的照片,說我好像來到Discovery頻道會去拍攝的地方,「猴子不用被關這麼自在?」賭我一定會很快想逃回文明世界。

努沃勒埃利亞的英國風郵局

努沃勒埃利亞

今天離開康提,繼續前往更內陸的努沃勒埃利亞(Nuwara Eliya),原本計畫要搭四小時的火車,但經過前幾天從可倫坡到康堤的「試煉」,最後還是決定花錢消災,包了昨天到獅子岩的司機載我去。

都說我是個不能吃苦的假背包客。

舊稱「錫蘭」的斯里蘭卡,孤懸印度東南外海,與大陸之間只有一水之隔,地理條件其實和台灣很像。歷史上錫蘭與南印度交流頻繁,近代又同屬大英帝國,南印一如華南,人口稠密謀生不易,許多當地的泰米爾人( Tamils) 遂跨海到錫蘭謀生,然而也造成獨立後的族裔衝突,1983年爆發長達二十年的內戰,直到2009年才停息。

努沃勒埃利亞的Grand Hotel
1970年代的Grand Hotel。圖片來源: UWM Libraries Digital Collections

在網路上找到一些1970年代初的斯里蘭卡照片,內戰前的可倫坡、努沃勒埃利亞等地,市容整潔有序,比今天看起來更有富裕氣息,可見後來發展的停滯,不知是內戰抑或獨立後社會主義改革的影響?

儘管如此,比起印度大陸,當代斯里蘭卡仍相對富庶,據說是南亞發展程度較高的國家,途中所見人民生活也不算赤貧。載我到努沃勒的司機也說,斯里蘭卡人覺得對岸大陸經濟落後、環境髒亂,言談中顯露出對印度的優越感。

努沃勒埃利亞的「小英格蘭」風貌
鄉野間仍留有英國時代的豪宅會所

與台灣一樣,斯里蘭卡雖然是熱帶小島,自然地貌卻頗為豐富。目的地努沃勒埃利亞,位於高海拔山地,隨著蜿蜒而上的山路,氣溫瞬間低了至少五度,有如來到台灣中部梨山、清境農場一帶的山區,與獅子岩一帶的雨林莽原,風貌完全不同。

由於氣候溫和涼爽,努沃勒在英國統治時期,就發展成著名的茶鄉,至今滿山遍野仍都是茶園,生產名聞遐邇的「錫蘭紅茶」。

台中清境農場有一座頗負盛名的「老英格蘭」民宿,臨摹英國風情作為觀光賣點。相較之下,曾被英國殖民的努沃勒埃利亞,更是一座正牌的「小英格蘭」,茶園之間林立著一幢幢英國風味的別墅、會所與飯店,也有高爾夫球場,是斯里蘭卡著名的旅遊避暑勝地。

今天的Grand Hotel, 仍保留老殖民地的派頭

這種山中別墅小鎮,似乎是歐洲殖民的副產物,戰前遍佈整個亞洲,讓不習慣濕熱天氣的外僑統治階級,夏季時能到氣候溫和的山中高地避暑遊憩。信手拈來就有英屬印度的大吉嶺、法屬越南的大叻,乃至半殖民的中國,也有上海附近的牯嶺、九江附近的廬山等地。

甚至東京的輕井澤,其實也是日本人在明治維新後,從西方學來的時髦。

即使今天,努沃勒的氣氛仍然宛如歐洲,乾淨、安靜、井然有序,像是突然空降熱帶草莽的「文明世界」。制服筆挺的「僕歐」(Boy) ,仍然在著名的Grand Hotel 門前送往迎來,殷勤接待來此度假的西方旅客,彷彿仍停留在老殖民地的階級派頭。

彷彿時光倒流的 Nanu Oya 車站

海岸列車

今天大概是來斯里蘭卡後,上山下海最累的一天。

安排行程時,本來就有準備今天一定會很操,因為要從中部山區的努沃勒埃利亞(Nuwara Eliya),一路坐火車原路回到可倫坡,再轉車南下迦勒(Galle),車程總計八小時。

從努沃勒附近的Nanu Oya坐上火車,馬上又開始龍爭虎鬥搶位置,還好我又幸運地搶到座位。

相較於來時,這趟火車之旅倒是比預期愜意,不但列車較新,高山天氣又涼爽,再加上窗外「瑞士級」的山景,讓人心曠神怡。

往康提的列車,緩緩駛進Nanu Oya 車站
沃勒埃利亞的山區景致

列車過了康提後,逐漸回到平地,天氣開始變得又悶又熱,乘客也越來越多。好不容易捱到可倫坡,還得趕快再買去迦勒的車票。

哪知這搶票的陣仗,簡直是「抗日戰爭」逃難的場面,我真不知道最後是怎麼在人潮中擠到售票口,買了票又是怎麼從人潮中擠進車站⋯,要是哪天戰爭逃難,應該可以堅強活下去吧!

從可倫坡到迦勒途中的印度洋沿岸
迦勒瑰麗的夕陽

最後一步來到月台,火車乘客已經擠到車窗車門邊上了。我可不敢拿生命開玩笑,還好當地乘客很好心,指點我搭下一班車。

從可倫坡到迦勒的鐵路線,通勤者眾多,所以車班頻密,火車緊貼著海岸線而行,一邊就是蔚藍浩瀚的印度洋,是著名的海岸列車。遠離可倫坡都會區之後,車上人潮逐漸疏落,從車窗外吹進清涼的海風,把原先逃難般的狼狽,再度轉回悠哉的渡假模式。

到了迦勒,幸運地又趕上夕陽時分,簡直是一期一會的絕景,都說上天待我真是好。

迦勒古城,猶如一座南歐小城
迦勒城中的古老教堂

迦勒(Galle)

朋友Line上問我,從努沃勒坐八小時火車要去哪裡?我回答:「澳門」。朋友說:「你看不起我的地理嗎?」

迦勒當然不是澳門,然而當置身在名列聯合國世界遺產的古城區,我真的覺得彷彿來到澳門老街,或者如網路上一些人所言,像馬來西亞的古城馬六甲。不過我沒去過後者,只看過照片,沒辦法比較。

迦勒堡壘(FORT)的城牆
老街上的優閒時光

迦勒與馬六甲、澳門、長崎,乃至台灣的熱遮蘭城、紅毛城系出同門,都是十六世紀最早由葡萄牙人、荷蘭人建立的東方貿易據點之一。迦勒的「城」(FORT),甚至仍然存在,包圍住三面環海的狹窄半島,形勢如同澳門,北邊也設有城門關閘。

堡壘內的狹窄市區,傳統上是官員、阿拉伯商人、傳教士駐地,有如租界。即使今天,從亂哄哄的迦勒城外進入城內,氣氛立刻沈靜下來。

迦勒的婚禮小儐相

純樸的小巷、寧靜的街道、加上斑駁的葡式教堂及宅邸,像是賭業興盛前的澳門,也像沒有運河的威尼斯,有點沒落,但仍不失格調,即在今天發展中的斯里蘭卡,迦勒看起來仍相對富裕。

當然,富裕可能也拜觀光業發達所賜,小小的城區擠滿西方遊客,到處都是觀光化的商店餐廳,充滿東南亞般的渡假風情。

Galle Fort Hotel,彷彿入住哪個洋行大班的私宅

迦勒的小旅館

在迦勒入住的Galle Fort Hotel,是只有十來間客房的小旅館,不過住起來卻讓人難忘。

飯店本身就是一頁迦勒城歷史,記錄了這座城市複雜的身世。這裡最早是荷蘭商人的大宅,英國統治時期被阿拉伯(摩爾人)珠寶商買下,經過多年荒廢,最近才被修復成飯店,據說還入選全球500家最好的「小旅館」之列。

來自西亞的穆斯林 (亦有說是伊斯蘭化的印度人) ,歷來是印度大陸的統治階級,穆斯林商人曾長期主導東西洋貿易,迦勒作為重要貿易港,很早就有阿拉伯(摩爾人) 商人居留,至今仍有可觀的「錫蘭摩爾人」穆斯林社區,是斯里蘭卡這個佛教國家中的異數。

Old Dutch Hospital 廣場
荷蘭與英國教堂並列
舊警察宿舍

錫蘭摩爾人雖常指阿拉伯裔的回教徒,其實混雜很多族群,數百年來也與當地居民通婚,類似澳門的土生葡人,或星馬的峇峇娘惹,都是東西交流與殖民歷史遺存的活化石。

華人世界最熟悉的錫蘭摩爾人,可能是張愛玲的摯友炎櫻,家族在戰前上海租界經營「摩希甸」珠寶店,與迦勒這間飯店原來的摩爾人業主都是同行。阿拉伯半島的印度洋一帶,是珍珠的重要產地,摩爾人從事珠寶貿易大概與此有關。

說回飯店,糊裡糊塗在網上訂了Grand Suite,一開門才發現是連客廳的套間,彷彿入住哪個洋行大班的私宅,一個人入住實在浪費。

純樸的小巷、寧靜的街道
像賭業興盛前的澳門

高樓底的房間,即使不開冷氣,依然十分涼爽,房間鋪木地板充滿歲月之痕,踩起來卻溫潤踏實,足見當時用料的講究。清晨從二樓迴廊望出去,不遠就是古老的教堂尖塔,彷彿置身在哪座南歐小城一樣,然而茂綠鮮豔的色彩,又是十足的熱帶風情。

飯店備品是在地品牌SPA Ceylon,我用了蠻喜歡。剛好城內有專賣店,卻沒找到飯店用的系列。回到飯店後試探性地問可不可以向他們買,沒想到馬上拿了一大瓶送我。

這份待客之道,果然是好旅館的格局。

可倫坡海關前的市容,仍有歐陸大港風貌

可倫坡FORT

離開迦勒,再度回到可倫坡。

可倫坡的市中心也叫 FORT,但與迦勒的FORT大不相同。如果迦勒讓人想起澳門,可倫坡的 FORT區大概就是香港吧。然而,卻是半世紀前的香港。

正對港口的 FORT區,像一座灘頭堡,突出在可倫坡舊城之外,最早也是荷蘭人建立的商貿堡壘,形勢猶如租界,雖然不過寥寥幾條街的幅員,卻是整個可倫坡最精華的城中之城。

1940年代可倫坡太子道(Prince Street)。來源: 網路圖片
太子道今貌,幾乎仍維持戰前格局

這裡和上海外灘、香港中環、新加坡萊佛士坊一樣,都是昔日大英帝國治下,為國際貿易服務的特區,聚集了政府機關、海關、郵政總局(GPO)、銀行、飯店等,至今仍是可倫坡的政經中心,斯里蘭卡的總統府也位在區內。

這裡的街道叫Prince或Duke,大樓名喚Lloyd’s或York,最顯赫的銀行,仍是匯豐與渣打…. 即使獨立幾十年,仍有脫不去的英殖遺風,相較可倫坡其他區域的雜沓,氣氛迥然不同。

可倫坡也是一座失落於時代的廢都

戰後可倫坡大概發展遲緩,沒什麼大拆建,FORT區幾乎仍維持戰前的模樣。走在充滿懷舊氣息的街道上,不時有老照片中香港、上海,新加坡的影子。

頹唐的歐式建築、熙來攘往的行人、沿街叫賣的小販、「告地狀」的乞丐、滿街拉客的Tuk Tuk車(某程度也就是黃包車)⋯ ,傳統和現代的極端對比,我彷彿看見真實的舊上海在面前上演。

也許不是影子,而是這些亞洲大港已消逝的舊日,卻像活化石般被保留在這裡。

厚實的古典建築,仍然保持舊日的輝煌
漆咸道路口的「鐘樓燈塔」(Lighthouse Clocktower)

Chatham Street(漆咸道)是區內主要的商業街道,路口矗立著一座十九世紀建造的「鐘樓燈塔」(Lighthouse Clocktower),據說兼具燈塔與鐘樓雙重功能,是FORT區最醒目的地標之一。

塔樓興建之初,漆咸道大概正對海岸,燈塔引領船隻進港,而鐘樓則為來往商旅報時,是可倫坡作為通商大港的標誌。看十九世紀香港中環的舊照片,海畔也有類似的鐘樓。

甚至還有殖民時代留下的老牌百貨 Gargills & Millers,紅磚樓讓人想起早年上海和平飯店後巷的破落老房。如同匯豐、怡和等叱吒遠東的英商企業,Gargills & Millers最初的業主,都是來自格拉斯哥的蘇格蘭人,直到戰後才改為斯里蘭卡本地企業,也象徵英國勢力的消退。

殖民遺物 Gargills & Millers 百貨

今天 Gargills 內部雖然被改成超市,但仍看得出原本格局,如果被妥善修復,根本是倫敦Fortnum & Mason的等級,可惜目前光是勉力保持,看來也已經很吃力了。

然而這座東方大港的子民,仍然不乏商業嗅覺,回程載我去機場的計程車司機,知道我來自台灣,一直和我說台灣製造業發達,應該來斯里蘭卡投資。末了又問我有沒有零碎的台幣可以給他。

他說他總會向臨去的外國乘客,索取一些小額的外國幣鈔,給家裡的小孩收藏。

加勒菲斯酒店,像是走進「傾城之戀」中描寫的淺水灣酒店

加勒菲斯酒店奇遇

在可倫坡入住加勒菲斯酒店(Galle Face Hotel),卻遇上一件莫名其妙的事。

在飯店餐廳吃完晚餐後,本想沿著飯店前的沙灘散步,突然被一個光頭的南亞裔男子叫住。”Come ! Come!” 。他挾著我問為什麼要驚慌,「可倫坡又沒有壞人!」

我不習慣和陌生人交談,但也不想拒人於千里之外,便勉強坐下來聊了一下。

他要點飲料給我,我說我喝過了,不需要。

他給我看了手機中佛教慶典遊行的照片,又指著相片中某人說是當地警長,是他好友。

海岸旁的新市區
可倫坡著名的海岸列車線

接著他給我一張名片,又說要談談”Financial Freedom”,這種口吻實在很像別有所圖。我勉強敷衍一下,他又盛氣臨人說我沒看他名片,不知道他是誰(?),然後得意揚揚說自己是醫師(所以有Financial freedom?),從小移民澳洲,在布里斯本和可倫坡都有執業。

接著他打起手機,不一會兒一個女人出現,說是他姐妹,似乎不會說英文(沒有一起移民澳洲嗎?),自顧自傻笑。

他說我的英文不好,她的英文也不好,兩個人多對談,可以練習英文 ⋯ 我想真是夠了,不管眼前這兩人來歷是真是假,再交談下去恐怕毀了我對這國家的好印象。便站起來說很高興認識你,但我要回房收拾行李,準備回家!說完頭也不回衝回房間。

加勒菲斯酒店通往海旁的階梯
加勒菲斯酒店前的印度洋絕景

後來我忍不住Google了他的名片,結果似乎真有其人,是小有名氣的麻醉醫生,也有媒體報導的照片。果真是南亞人特別熱情(唐突)?還是我防心太重?

說回加勒菲斯酒店,是可倫坡代表性的老牌飯店,地位大概等同香港的半島酒店,歷史甚至更悠久。

但是走進飯店,延綿的拱廊、隨風搖曳的棕櫚樹、近在咫尺的海灘,完全像張愛玲「傾城之戀」中描寫的淺水灣酒店。

房間隔著古老的木窗,印度洋澎湃的海潮聲不絕於耳,金色夕陽下整個飯店如夢似幻,可惜碰上怪人,倒也有點疑幻疑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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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喜歡一句話,世界不是The World,而是不同的Worlds。 旅行,是從自己的世界,走到不同的世界。 那裡有別人的日常,卻是我的異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