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 | 大阪隱藏版老街: 富田林X今井町

世界的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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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blished in
Aug 15, 2023

在大阪臨時起意,逛了位在心齋橋的「日本浮世繪美術館」,隱藏在商店街三樓的小美術館,收藏卻堪稱豐富,至少歌川、北齋的名作,如「東海道五拾三次」、「富嶽三十六景」等系列一應俱全,頗有可看性。

浮世繪描繪「浮世」之事,在沒有相機的年代,畫家用鉅細靡遺的工筆,勾勒出名山大川、市町百態的浮世風景,不僅為當時的人留下印象,也讓數百年後的我們,得以瞥見現代化前夜的日本。

那是江戶承平開到荼蘼的時代,交通頻仍,商業成網,商品(化妝品、茶葉、和菓子)大量流通,庶民也有遐餘追求生活逸樂。廟會祭典、賞景觀劇、聲色犬馬,充滿浮世的歡愉。日本傳統社會至此,算是發展到了極致。

搭乘近鐵列車,探訪大阪附近的古鎮

大阪雖然是日本代表性的都會,但不如東京強勢蔓延,只要略偏離市中心,馬上就換上純樸的地方風貌,比起關東,尤其多古色古香的老鎮。

離大阪市區不遠,就藏著兩個江戶時代的古老街町 — 富田林市的「寺內町」與橿原市的「今井町」。

富田林市位於大阪府南郊,從大阪市區出發,搭乘近鐵列車大約一小時可達,市內還保存有「寺內町」的老街。

富田林市所在的「南河內」,屬於大阪府的內陸農業地區,與大阪給人「水城」、「商都」的印象不大相同。

富田林,最早是從屬興正寺別院的寺內町

走出富田林車站,站前只有便利店等寥寥幾家商店,再往前走一點,就是住宅區,已經有點鄉下的氣息。

比起京阪之間相對密集的衛星城市地帶,這裡或許可說是大阪略帶鄉土味的後院吧。

步行大約十分鐘後,住宅區中逐漸出現古老的傳統屋舍群,很難想像竟是置身在大阪,這裡就是「寺內町」了。

所謂寺內町,是日本戰國時代的寺院領地。富田林寺內町,顧名思義,最早是從屬「興正寺別院」的町鎮,被授予「諸公事免許、徳政不可」的特許權,實際上形同自治,甚至可說是擁有自己兵力的宗教武裝都市。

町內仍留有昔日大族的舊宅與倉庫
走在町內,比京都還饒富古意

幕府時代各地解除武裝,富田林也從寺內町逐漸轉型成「在鄉町」,成為南河內農鄉物產的集散中心,但仍保留一定程度的自治,由當地幾個大族杉山家、眾村家等聯合治理。

今天,町內仍留有這些大族的舊宅與倉庫,古雅的巷弄、寺院與宅邸,走在其中覺得比京都還饒富古意。

正午的酷暑,整個老街顯得空蕩蕩的,只有郵差騎著機車,來回穿梭在巷弄之間送信,更顯得街町的寧靜,家家戶戶都像在午睡一樣。

興正寺別院位居寺內町中心
正午的酷暑,只有郵差穿梭在老街

事實上不止是寺內町,整個富田林市白天都沒什麼人氣,大概都通勤到大阪上班上學去了。倒是有幾個阿嬤,頂著日頭在老街寫生畫畫,除此之外,也沒見到什麼遊客。

畢竟靠近大阪,老屋中也開了一些看來「お洒落」的餐廳、咖啡店,然而平日可能客人不多,看起來都大門深鎖。

本來想試試一家據說頗負盛名的義大利餐廳,然而緊閉的大門貼著「要予約」,也不知是否有營業。

台灣老街上最醒目的建築,常是診所或醫院,富田林老街上,也有一家「中內眼科」,是街上唯一的洋館建築。

寺內町一些「お洒落」的店家
唯一的洋館建築「中內眼科」

翻查資料,原來前身是1924年開業的国分銀行,1975年後才被醫生買下,改裝成診所與自宅,至今仍在開業看診。

逛完富田林,再轉搭近鐵列車,到隔壁奈良縣的橿原市,從「八木西口站」下車,探訪另一座老街 — 今井町。

今井町最早也是「稱念寺」的寺內町,其後逐漸發展成南河內的物產集散中心,規模比起富田林寺內町更大。

「大和の金は今井に七分」
曾經富甲一方的今井町

由於產業舉足輕重,據說織田信長曾授予「万事大坂同然」的特許權,讓今井町享有與商都大阪同等的自治權利。即使德川幕府結束戰國,今井町仍保留一定程度的自治,由當地豪商今西家、尾崎家、上田家擔任「惣年寄」,享有自治地位長達293年。

可見江戶時代雖然天下一統,權力結構仍保持一定的多元性,除了各地藩主「大名」之外,也仍保存了富田林寺內町、今井町之類的獨立市鎮。

就連當時大阪,雖是隸屬幕府直轄的「天領」,實際也是由所謂「大坂三鄉」的商人組織自治,保有相當的地方獨立性。

氣派的稱念寺山門
時空彷彿停格在江戶時代
今井町沒什麼觀光名產店,倒是可見安親班

對習慣「縣太爺」、「流水官」等中央集權觀念的華人來說,歷史上幾乎未聞「自治市鎮」,「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絕少聽過獨立於中央之外的組織。

或許這就是近代日本發展不同於東亞的原因,但似乎少見分析。

由於木材、釀酒、米、棉等產業發達,全勝時期今井町曾有千戶以上的規模,號稱「海の堺,陸の今井」,與堺市同為近畿富甲一方的大鎮。所謂「大和の金は今井に七分」,當時的今井町,集中了日本七成的財富。

放學的學童隊伍,彷彿亂入了停格的時空

與中古歐洲的威尼斯商人一樣,今井町的豪商,也經手與各地大名間的金融放款業務,甚至還曾發行獨立紙幣「今井札」。這在中央極權的東亞傳統社會,簡直難以想像。

據說威尼斯商人借貸給歐洲王室,會要求抵押王冠、權杖等珍寶,不知到當時的今井豪商,又會要求各大名抵押什麼寶物?

明治以後,今井町的發展有點類似新竹湖口老街,都因為偏離主要鐵道,而逐漸走向沒落,也因此保留了完整的舊時街區,是日本現存最大的傳統建築聚落,大約有五百多棟建於江戶時代的老屋。

整個老街,都是兒童的遊樂場

下午時份,原本靜悄悄的街道,卻響起了稚氣的喧鬧聲,原來是放學回家的學童隊伍,彷彿亂入了停格的時空。

甚至還有四、五個頑童,直接沿路玩起了「一二三、木頭人」,整個老街,都是他們的遊樂場吧。

今井町老街上,沒看到什麼觀光名產店,倒是可見「KOMON」、「放課後兒童CLUB」等安親班、補習班,顯示町上兒童人數不少,倒是令人有點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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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喜歡一句話,世界不是The World,而是不同的Worlds。 旅行,是從自己的世界,走到不同的世界。 那裡有別人的日常,卻是我的異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