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年前的一些片段

solstice
人生下半場
Published in
Jun 4, 2024

35年前,大叔只是一個中學生,當年我從電視機看到那幾個月在帝國發生的學運,最後演變為出兵鎮壓,到了今天我依然沒法忘記。

35年前,我在電視機前看見的畫面,一幕幕又從腦海中再次浮現:一名母親哭訴兒子決心走到前線與她離別前的一段說話、426社論的發表、帝國人民給軍隊送上生果涼水,希望他們「自己人不打自己人」、運動領袖跟帝國高層會面的一幕、帝國高層宣佈戒嚴時的那張咀臉、同情派領袖夜見學生的最後肺腑之言、手無寸鐵的人拿著兩個膠袋勇敢地面對著坦克、鎮壓後許多傷者被抬離現場……到了今天我依然不會相信當年帝國外交部的官員所說是電視特攝效果弄出來的,更加不會相信今天某些人所說的「真相」。

35年前,家鄉的市民不論是左、中、右的政治立場,大部分人也一致地支持這次民主運動:150萬市民上街聲援這場學運。建制派的報章以「痛心疾首」的開天窗社論、家鄉藝人歷史性在馬場發起支持學運的「演唱會」、不少建制派的政客也「幫理不幫親」紛紛登報聲援帝國首都的學生,當中包括曾經成為家鄉市長的帝國級領導人。就是當年某本風行家鄉的三級雜誌亦「義正辭嚴」義賣支持他們、全港的電視台不斷為我們報導帝國首都的最新情況、事後一些有勢力的人士更以他們的渠道協助帝國有需要的人……當年家鄉的市民面對「國難」當前,在金錢掛帥的意識形態背後仍然本著人性的良知,上下一心出力聲援。批評和否定這場學生運動的人只有「極少數」──大叔的父親是其中一個,當年的我聽罷他的「偉論」後只有「O咀無言」,不過我也沒有和他多作爭辯,以免家嘈屋閉再加上「經濟封鎖」。

35年前,當時「年少無知」的我因著這場學生運動而認識了帝國,那幾個月來十分關注這場運動,課室的壁布貼滿了好幾天的報紙和新聞。記得當年的5月35日是星期日,早上返到教會時見到主日學老師兩眼通紅,原本的主日學課也變成了小型的祈禱會,就連崇拜的講題也轉了。大家午飯過後我跟著一些成年的弟兄姊妹參加遊行。當年這場學生運動改變了不少人的未來,有人選擇移民、有人選擇從政、也有不少基督徒因為這場學運而獻身成為傳道人,我的教會以後每年六月的第一個主日也定立相關的「主日」,原因也不言而喻。

35年前,大叔在5月35日後翌日回校上課,學校的Assembly成為了祈禱會,早幾年的一位學生會主席更以家鄉大學組織的核心成員身分留在帝國首都,成為當年最後一批離開首都的家鄉市民,當時老師們也十分擔心他的安危。全日課堂歷史性地只有「通識科」──每個老師進到課室後也會分享他們對於這場運動的觀點,記得經濟科老師更是真情流露--堂堂男兒看到血腥鎮壓也忍不住在我們這群黃毛小子面前掉下眼淚。班上有同學偷運了Walkman回校,聽到新聞報導說鎮壓後指數急跌,身為經濟科老師的他卻說:「這些也不再重要了,重要的只是學生的安危。」

35年前,一場學生運動被鎮壓下去,民主之花沒有在帝國成長,卻影響了後來出現的「蘇東波」──5月35日鎮壓發生後幾小時,波蘭開始了42年以來第一次大選,結果團結工會大勝,跟著匈牙利、捷克相繼出現和平的變革:領導人請辭、放棄一黨專政舉行民主選舉、羅馬尼亞政府也在流血革命下倒台。最後在蘇聯15個加盟共和國家相繼脫離蘇聯的控制獨立。1991年12月26日,蘇聯最高蘇維埃宣布蘇聯不再存在,蘇聯正式解體。

35年前,這場運動燃點了我們對民主的期待,我們看到東歐開始了民主的局面,也曾經相信帝國會有這樣的一天,結果35年後帝國經濟急速的發展帶來了「驚人」的成就,於是有人說「沒有當日的鎮壓,就沒有今天的成果」。如今身處建制內的一些家鄉市民只強調今天帝國的「文明」和「強盛」,至於其他的事情……就連一些「敏感日子」也沒有正式說出來。

35年前,差不多這個城市的所有人曾經上下一心支持民主運動的發展,不少人也會在5月35日的晚上去到那個公園坐滿所有的足球場進行悼念,只是今天的家鄉一切都不再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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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lstice
人生下半場

中年大叔一名,土生土長香港人。斷斷續續寫文已有30年。從最初個人的信仰反思,再到昔日的香港以至今日南深圳的時事評論,還有零星的書影視歌評。現在的我很想早點退休,多些時間睇書、寫文。而我仍會繼續寫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