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人最強練馬師羅富全 笑談屢敗屢戰煉金術
訪談錄│潘天惠
「跑馬，是為了贏，不是為了跑。」外號「六爺」的羅富全（Frankie）入行38年，把大半生青春貢獻給賽馬事業，未必人人知道他曾經兩次考牌肥佬，不自怨自艾，屢敗屢戰，終撥開雲霧見頭馬，2017年成為「新丁」後，勢頭一發不可收拾。
為他贏到第一場頭馬的叫「銘記心中」，名字改得好，至今依然銘記心中。自上季橫掃千軍萬馬，他豪取65場頭馬，贏盡榮譽，今季延續強勢，大殺四方，迄今進賬1.14億港元獎金，名利雙收，絕對是當今本地馬壇最紅的華人練馬師，沒有之一。
99.9%的練馬師是紅褲子出身，羅富全亦不例外，爸爸是馬圈中人。「爸爸以前是馬伕，我家住在跑馬地，自小耳濡目染之下，扭開電視就看跑馬，覺得做騎師幾威風，加上自己生得細粒，於是年紀輕輕已打算入行。」羅家有七兄弟姊妹，陣容龐大，上有一個哥哥，兩個姐姐。
「我喜歡騎馬，15歲就膽粗粗去考見習騎師，1981年1月1日進入上水雙魚河受訓，與十幾個素未謀面的夥伴一起生活20個月，回想起來，開心的日子比苦日子多。」那時候，他從未試過露營，自出娘胎首次離開父母，更要24小時全天候自己顧自己，適應力差點都捱不住，也不是人人能夠畢業，當年同期師兄弟，其中兩個合作至今。
初生之犢
「我是全班最小，初生之犢不畏虎，什麼都敢做敢試，部分戰友由騎馬人開始，幸運地，畢業後已簽約為見習騎師，跟隨鄭棣池（已退休著名華人練馬師）馬房。」作為第五屆訓練班畢業生，1983年2月，他正式出道，策騎「快樂龍王」取得首場頭馬，「我只是試閘十多次便有機會出賽，同期最快，惟今時不同往日，當年競爭大，有馬跑已經知足，想像不到今日的新晉騎師有權揀馬跑，哈哈！」
1987年，羅富全榮升大師傅，事業高峰是上世紀八十年代策騎一代馬王「及時而出」贏過兩場，惟整體成績未見突出，總共贏過27場冠軍，最後一場頭馬是1993年9月的「跨國商人」，他含笑謙稱：「當年做騎師不太風光，就算掛靴，都無幾多人記得我。」
1995年，他決心退役，年僅29歲，「第一，我不是當紅騎師，逐漸不夠馬騎；第二，太太有了小孩，需要為生計努力。」人總需要勇敢生存，初轉幕後，他適應不來，但再一次，步伐比別人走得快，「剛巧馬會新增練馬師助理，職責同副練馬師是一模一樣，只是沒有獎金而已，但就跳過了騎馬人的階段。」
以德報怨
磨練兩年，順利轉為正牌副練，跟隨約翰摩亞（John Moore，人稱「大摩」）馬廐，二十多年期間先後與多位名師合作，効力最長也是「大摩」（兩次合共10年），但影響最深的卻是師傅蔡約翰（John Size）。
「4年說長不長，但獲益良多，說真的，當了副練二十多年，沒想過從他身上學到新知識，其手法和餵料與其別不同，才能長期維持馬匹的穩定狀態，不像其他練馬師揠苗助長，很多馬贏了一兩場便無以為繼。」情同父子的師徒關係，逐漸被現代人遺忘，但在馬圈仍能找到，羅富全對前上司充滿感恩之情，「其次，他教了我處世之道，尤其是大丈夫要不計較舊仇，就算面對不喜歡的人也要溝通，別人對不起你，亦要以德報怨，畢生受用。」
練馬師像導演，仆心仆命，從高角度布局整齣戲。副練如每個副導一樣，終極夢想便是坐上導演椅，但本港馬圈的練馬師牌照要求嚴格兼且數量有限，並非每年皆有空缺。2005年，他第一次考牌失敗，8年後壯志未酬，再接再厲，可惜同樣鎩羽而歸，幸好內心那團熊熊之火沒被撲熄。
「2013年那一次，練馬師有兩個位，我本身是胸有成竹，真沒想過失敗，事後會反思為何升別人、不升我，於是面試之後馬上向成功過關的容天鵬（人稱鵬哥）取經，之後拜訪蔡約翰，我倆一拍即合，立馬跟他學師。」鵬哥以55歲之齡考獲練馬師牌，打破本地馬圈的最年長紀錄，第2位就是當時51歲的羅富全。
覺今是而昨非，他以前不愛應酬，只顧埋頭苦幹工作，並自嘲：「可能馬會覺得不是能言善道那種人，未必找到足夠馬主埋班，哈哈，但我記得前上司說過，換轉在其他地方，我早已成為練馬師。」
終於：羅富全在2017年榮升練馬師，首季目標是取得20至30場頭馬，但戰績出人意表，初登場已經勇冠三軍，一馬平川，成為炙手可熱的練馬師，馬房坐擁超過60匹戰駒，早已「爆倉」，個個馬主爭相找他練出冠軍馬。
「考到牌前，不少馬主已告訴我，等了我很久，果然說到做到，考到牌後馬上轉倉，當然那些未必是最高質的馬，但最重要是那份支持的心，至今仍然感激他們。」羅富全有眾多花名，如全哥、型佬全、馬場沈震軒，最令記者大惑不解的是六爺，他笑說：「其實，他們叫四爺，只是首季贏了65場，便改口叫六爺。」
銘記心中
頭銜升級了，名也升級了。2017/18馬季，羅富全以65場頭馬打破師傅蔡約翰在17年前創下的首季贏得最多頭馬紀錄，2018年12月，憑「紅衣醒神」與「歡樂之光」斬獲兩場國際一級賽。
今年，他橫掃四歲馬經典賽事系列三關賽事，包括3月的香港打吡大賽，繼簡炳墀於2001年後，再有華人練馬師勝出打吡大賽，但其性格與牙擦見稱的前輩南轅北轍，「頭兩次考牌失敗，我實在不甘心」，他更成為歷來最快（1年6個月）贏得100場頭馬的華人練馬師，僅比蔡約翰多花一個月。
轉為練馬師後，最難忘的一仗，始終是第一次。「第一日，第一次派馬，只有一匹，便贏了，名字又好聽又好記，叫『銘記心中』，但當時不是因這個名而選牠出賽，哈哈。」他性格樂天，在鏗鏘的笑聲之中，不忘感謝各界支持，「首先要有馬主支持，才能有高質馬加盟，其次是團隊人人安守本份，所有細節缺一不可。」
初戀無限touch，長情是他的致勝之道。羅富全在19歲與初戀女友拍拖，5年後成家立室，育有2女1子，「我不懂浪漫，覺得我愛你3個字好肉麻。」二女是私人武術教練，孻女則為港隊武術運動員，長子曾是化妝師，但兩年前開始計劃子承父業。
馬房職員是馬會員工，唯獨練馬師是自僱人士，基本收入是每月收取每匹馬1000元的練馬費，但最大份還是比賽獎金。一場比賽通常只有頭5名的馬匹能分到獎金，練馬師可獲9.2%，大賽冠軍獎金動輒超過千萬港元，意味着一場頭馬可為練馬師帶來100萬收入，非常可觀。
「目標？當然是年度冠軍練馬師殊榮，上季輸給師傅，今季仍排在他之下，希望能為華人練馬師爭一口氣。」他雄心勃勃地說。
人生在世，下半場比上半場精采，或者是意料之外，但說穿了，成功不過是努力和嘗試的總和，休想從天而降。「萬一再衰一次，我會再考下去，但做人最重要是向前看。」訪問期間，他的手機響個不停，分身乏術，說罷又要同馬主談馬經。
截至上一個比賽日，羅富全已為旗下馬匹斬獲1.14億獎金，冠絕群雄，本月28日的國際大賽冠軍賽馬日又是施展煉「金」術的時候，他將派出5匹精良戰駒，為港爭奪殊榮，與國際級馬王馳騁綠茵場，我們一起入場為自己人打氣吶喊吧！
羅富全小檔案
出生年份：1966
家庭狀況：已婚、育有1子2女
學歷：完成中三後加入馬會見習騎師學校，當見習騎師、騎師、助理練馬師及練馬師至今
職業：練馬師
主要獎項：2018年浪琴表香港短途錦標冠軍、2018年浪琴表香港盃冠軍、2019年四歲馬經典賽事系列三關冠軍
撰文： 潘天惠
alessiopoon@hke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