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智醫學醫師巡迴各校的看見與省思──穿透本質看見孩子內在的訊息
受訪者 | 顧哲銘
文字整理 | 廖珮芬、謝尚均
照片提供 | 晉福田有機香料農莊
什麼是人智醫學？如何運用人智醫學？
人智醫學（Anthroposophic Medicine）是一種全人的醫學，如同華德福教育是全人的教育。那麼，什麼是「全人」呢？「全人」在英文翻譯為「holistic」（整體的），或者是「whole human being」。「人」本身是一個複雜的有機體，在教育上，一個孩子表現出行為和學習困難的時候，我們只是看到他外在所表現出來的問題，可是，他內在的本質到底出現什麼狀況呢？就像一個病人，他表現出疾病的症狀時，那是外在我們看到的症狀，但是身體內在到底出現了什麼狀況？
舉個例子：不同的人得扁桃腺發炎，在西醫的治療就會開給他們吃抗生素和止痛藥，醫生開給這幾位病人吃的藥是一樣的，因為都是得到同一種病，這個叫做「辨病論治」，分辨出病名，就給他什麼樣的治療。在中醫的領域，雖然這些人同樣出現扁桃腺發炎的症狀，中醫師會更進一步去探究人的體質跟疾病背後的本質，望、聞、問、切的結果，如果是心火、肝火旺就去調解心火、肝火，如果是肝腎陰虛，就去滋陰補肝腎⋯⋯依此類推。所以，中醫師針對這些同樣是扁桃腺發炎的病人所開立的處方，每一個人就不一定會是一樣，這個稱為「辨證論治」。
人智醫學不是中醫，但它在「辨證論治」的概念上跟中醫極為相近。當面對孩子的學習和行為發生挑戰和困難的時候，我們有沒有辦法去穿透這個挑戰和困難，去看到它背後的本質？就如同上文所述，同樣是扁桃腺發炎，我們有沒有辦法去穿透扁桃腺發炎症狀背後的本質，真正找到問題的核心。在教育現場上，只有把本質性的問題解決了，才能把表象所展現出來的挑戰跟困難做一些解決。
人智醫學如何幫助華德福教育老師、家長去理解與穿透孩子的本質？
我對人智醫學、華德福及治療教育（Waldorf& Curative Education）共同的闡述是──這樣「全人」的醫學及教育重點是在要有能力「辨證論治」，我們要去穿透問題的本質，去找到核心的「證」，從「證」去做根本性的解決，才不會治標不治本。「辨證」是整個人智醫學、華德福及治療教育成敗的關鍵，再次說到，人是一個複雜的有機體，所以至今仍無法只單靠一種觀點或方法來完整的詮釋病人和孩子的失序、失衡狀態。所以，當一位醫生或者當一位老師，就要不斷地學習各種方法去鍛鍊自己的洞察能力，才有能力去穿透問題，去看到問題的核心。
我們常常會用到「三元」：身/ 心/ 靈、神經感官系統/ 節奏韻律系統/ 新陳代謝系統和四肢、思想/ 情感/ 意志、塩/ 汞/ 硫的過程；「四體」：物質身/ 乙太身/ 星芒身/ 自我組織；「六個極性體質」：厚皮/ 薄皮、多鐵/ 多硫、少動/ 多動；「12 感官」：觸覺/ 生命覺/ 本體動覺/ 平衡覺/ 嗅覺/味覺/ 視覺/ 溫暖覺/ 聽覺/ 語言覺/ 思想覺/ 人我覺 ，和其他種種的評估方式，來做為理解孩子深層世界的方法，進而了解孩子的體質。
例如：新陳代謝系統太弱的孩子除了要強化該系統外，也要降低神經感官系統的刺激和重視節奏韻律系統的平衡。一個星辰力過強的孩子，除了可能是星辰力本身的問題，也有可能是乙太力太弱所引發，或是自我組織無法掌控星辰力所致。厚皮體質的孩子因為自我組織與星辰身在身體和器官內「卡住」，如何讓孩子的自我組織及星辰身能觸及皮膚乃是最重要的治療原則。初階感官之觸覺如果沒有發展完全，未來也會引發人我覺建立的困難，所以隨時建立界線和原則，變成是最重要的課題。年紀愈小協助孩子愈有效。
可以針對「三元」再多做一些闡述嗎？
在身（body）的領域，我們把人分成神經感官系統、節奏韻律系統，再來是新陳代謝系統及四肢。神經感官系統的中樞雖是在大腦，但神經是貫穿全身。節奏韻律系統主要的器官是心跟肺，而其血管也是貫穿全身。新陳代謝系統及四肢主要是消化系統、泌尿系統、生殖系統、還有四肢的肌肉，這一部分的內分泌、肌肉也是貫穿全身的。在心（soul）的領域，就是華德福教育常提到的意志、情感和思想。孩子出生到七歲主要在發展意志，七到十四歲主要在發展情感，十四到二十一歲主要發展思想。
人智醫學的三個過程「塩、汞、硫」各代表了什麼？
在三個過程（process） 的部分， 就是塩（salt）、汞（mercury）、硫（sulfur） 的過程。神經感官系統的部分比較多是「塩的過程」，就像塩結晶一樣冷靜的、專注的、收攝的，但它也是一種硬化的力量。「硫的過程」大多在我們的新陳代謝系統及四肢，這個部分喜歡熱的、發散的、排出的。節奏韻律系統，呈現出「汞的過程」，汞是自然界唯一的液態金屬，它可以在盤子上滾來滾去，是一種節奏的、平衡的意象。這三個過程並不代表在神經感官系統裡真的有塩，在節奏韻律系統真的有汞，在新陳代謝系統真的有硫，它是屬於一個意象，用「塩、汞、硫」的特質來說明這三個系統的一種品質。
孩子常見的過敏問題，人智醫學如何看待？
一個孩子如果有過敏症狀，現代大部分的體質是：新陳代謝系統弱化，神經感官系統過強。孩子腦部受到過度的刺激太多，這類孩子的身體也會比較冰冷，因其新陳代謝系統不夠強，他的腸繫膜附近的免疫系統也不會強壯。此時西醫會給孩子抗組織胺、類固醇，治標不治本。在人智醫學裡，我們希望可以做到內在的平衡，把腦部神經感官系統過多的、不當的刺激儘量能夠減少或者移除，例如：3C 產品、噪音、電視、影音，不正常的腦部開發，太早給予智性的學習，都會造成神經感官系統過度的、不當的刺激。
接著加強孩子新陳代謝系統，腸繫膜附近有很多淋巴結，這是孩子的免疫系統很重要的一部分，我們可以讓腸胃道中多一些好菌，並透過改善腸胃道環境，進而強化孩子的免疫系統，過敏的症狀也才能做一個比較根本性的解決。例如：多吃生機互動農法的食物，吃益生菌改善腸胃道的環境，都是很好的方法。
用人智醫學的觀點，如何平衡孩子的意志、情感與思想？
人智醫學的確可以提供華德福及治療教育一些更清晰的看法，譬如：有個孩子，他可能國小二、三年級就很喜歡下圍棋，那很多人就覺得說，這孩子思想（Thinking）的力量太強，強迫他不能下了。其實依照三元的原則，我們要做的不是去強迫停掉他的興趣，叫他不能下圍棋；而是要了解他內在的本質，一個思想比較強的孩子，我們要能夠去平衡它，一則可以去加強他的新陳代謝系統跟四肢，多做農耕，多去爬山、運動、接觸大自然，讓他意志（Willing）這個部分能夠加強，利用加強意志來平衡他的思想。
再者，家長不要認為孩子有下圍棋的天賦，就帶他去圍棋補習班做加強，同時也需要減少「十萬個為什麼」、「百科全書」⋯等，勿提早做智性學習，因為這是太「醒」的一種學習，太醒的學習，必須要晚一點再開始。我要強調的是「不是去阻斷孩子興趣的發展，而是家長和老師要很有意識的去幫助孩子達到內在的一個平衡。」
為什麼需要人智醫學巡迴到校？
人智醫學跟華德福及治療教育，我們有共同的語言，我們看待人、孩子的方式都是想看到本質性問題。
在學校裡如果一個班級中有一、兩位孩子產生行為跟學習上的困難，通常帶這個班的老師就會非常辛苦，老師家長跟孩子之間、老師跟家長或是家長跟家長之間的關係也會變得很緊張、很有壓力。這時候，如果人智醫學醫師及治療團隊能進駐到學校，跟老師和家長一起工作，一起來幫助孩子，這樣老師就會得到更多的支持，比起讓班級老師去孤軍奮戰去面對這些問題，會產生更多的可能性。
以一位人智醫學醫師的角色，您如何看待一些華德福學校正在成立治療教育小組？
過往的環境比較單純，所產生的行為和學習的障礙也比較單純。現代孩子面臨的困難都是由一層又一層的創傷所導致出來的，所以就要像剝洋蔥一樣，一層又一層的剝。所以現在學校的輔導老師其實都面臨著很大的挑戰跟困難，因為常常看不懂孩子出了什麼問題。
我看到最近有一些華德福學校積極籌備成立「治療教育小組」，我是完全支持、完全贊成的，因為當老師遇到比較俱挑戰的孩子，此小組就可以介入，幫助班級老師。此外，當人智醫學醫師或團隊進駐校園後，可以跟治療教育小組密切合作，在最短的時間內收集到足夠的資料，對整個學校、孩子、老師和家長做更深刻的了解，當人智醫學醫師或團隊離開之後，治療教育小組也可以繼續做個案追蹤，並擔任橋樑互動的角色。
為什麼您一直倡議將「生機互動農業」、「華德福教育」與「人智醫學」當作治療教育和人智學健康社群的三支基柱？
當老師或醫師面對孩子複雜多變的問題時，單從老師或單從醫師的角度，顯然已經不足。如果能夠將「華德福教育」、「人智醫學」及「生機互動農業」整合起來，那就能讓整個照護模式更加完整。
這是一個跨專業整合（inter-professional collaboration）的概念，它以孩子為中心，老師、治療教育者、醫藥護及各領域治療師、農夫，共同去了解孩子的體質、穿透問題的本質、尋找協助孩子的方法。
當我們能夠了解孩子所有的脫序行為，是來自於他的身心靈被困住了，他正在受苦煎熬當中，當孩子感受到被了解、被照顧了，就像航行在茫茫黑暗的大海上，突然看到前方的一盞明燈，於是孩子開始產生方向和動能，整個生命開始轉變。
孩子是如此，大人、病患也是如此。此外，我特別想再強調BD 農業的重要性。孩子如果意志力不夠，我們可以讓他在農場與農夫一起工作。我們也希望孩子吃有營養、能量的食物，除了幫助腸胃新陳代謝系統，還可以提升孩子整體乙太的力量，乙太力健康了，四體也會跟著平衡。所以BD 農業不管是在教育對於孩子或是醫療對於病人，都非常有幫助！
訪談結束之前，您有什麼想要跟家長和老師說的？
孩子從靈性世界來到地球後，他選擇了我們當他的父母親、選擇我們當他的老師、選擇我們當他的治療師，我們要做的就是──協助他成為一個他想要成為的人。在這過程之中，當孩子遇到困難的時候，他是用他的生命跟我們相遇，魯道夫．施泰納博士曾經提到「疾病即是靈性的開始」，也就是說當我們在面對孩子的困難跟挑戰時，事實上也是在啟動彼此靈性的相遇，讓我們和孩子在靈性的道路上可以相互扶持跟成長，這常常會帶給我們不同的視野，也會時時刻刻提醒我們對人類意識的發展多做一些反思，所以，不只是我們在幫助孩子，孩子也在幫助我們變成一個更好的人，孩子是我們生命中最珍貴的禮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