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巫》:「探索詛咒,同時覽目這塊土地上信仰的廣度。」

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我想念馬來西亞,然後想回JB求平安了。

〔是推薦文,如果大家有兩小時的空檔、又剛好是文末所提及的那類人,請留給《南巫》〕

〔沒有雷,也沒有分析〕

耳聞《南巫》被馬來西亞電檢局大砍12個片段,一邊看電影時我一邊在想,這邊應該不行、那邊應該不會過。1980年代起台灣興起一波魔幻鄉土文學的風潮,被致力於書寫記憶中斷裂本土的青壯世代台灣作家發展的熠熠生輝;而《南巫》就像是這樣一部作品,說著熟悉卻有一絲不確定的故事。

看完電影後就會明白,為什麼單看預告片一點都捉摸不到劇情的梗概。這部電影拍攝的範圍不大,不過是吉打州象嶼山腳下的一個小村落,可是每一個畫面都有其別出心裁之處,導演想用劇情中的日常說一個國家大環境的故事,一旦剪去任何一段都沒辦法完整的表達。

結束後我跟嘉星說,我覺得導演很有野心,他想說一個有關信仰豐富度的民俗故事,還想跟馬來西亞的族群融合議題對話。但我現在決定收回這個評價,因為他在處理的其實也不過是馬來西亞人的日常,那些族群之間的扞格與摩擦、那些因為政策灰色地帶影響的人民的日常、那些努力要營造的「國家感」。就像我不會說任何一個發生在台灣的故事牽涉到認同議題就是「有野心」,因為這理應是這塊土地上的人民刻在生命中的終極叩問。

男主角是吉打華人,說著北馬潮州話。女主角來自柔佛新山、也是潮州人,「方言」、華語、馬來語貫穿全劇,恰恰反應了馬來西亞華裔面臨的「雙重離散」困境。可鏡頭切換到教室,學生身上掛著「多說華語,不說方言」的狗牌,影廳內有人笑了,台灣觀眾想必心有戚戚卻不住地心驚 — — 你是誰、從哪裡來好像不再重要了——「國家」希望你是什麼樣子呢?

我在2016年夏天踏上霹靂州的石山腳新村,如同電影中的描繪,我也曾走過那些低矮的木製平房、經過一座又一座「天公壇」、「拿督公廟」、聽著當地人混雜華語、馬來語和方言的對話。4月1日電影上映首日,我看到認識的學姊說,讓她想起了在馬來西亞時有過的恐懼,我特別認同。那些自己並不熟悉的巫族信仰、稍有不慎就跌落的黑暗岩洞,在這塊陌生的土地、自然和未知該是何等偉岸。

故事發生在馬泰邊境,偶有一些暹羅(Siam)文化的要素貫穿全劇,讓人會心一笑。我推薦任何一個對馬來西亞、馬來西亞華裔、馬來西亞民俗信仰、馬來西亞族群認同政治感興趣,甚至但凡曾經或預計踏上吉隆坡(KL)以外的地區的人進影院看這部電影,絕對會和你的生命經驗產生共感。張吉安導演真的棒呆,最佳新人導演實至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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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i An Huang
土象星座生存指南

Taiwan|Southeast Asian Studies|ตอนนี้เรียนภาษาไทย|介於可愛和初老之間|讀過《資本論》、讀過《新教倫理》也讀過《宗教生活》,但也同時篤信星座跟塔羅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