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味》:至此世俗歸妳,自由歸我。

Hui An Huang
土象星座生存指南
4 min readNov 27, 2020
雖然劇中的故事圍繞著很多女性,但真的不只是苦情婆媽片。圖片來源/威視

[是不是本站第一篇跟東南亞沒關係的文章]

[是觀影心得沒有任何厲害的分析]

[嘗試不要過多描寫劇情但肯定有雷]

慢了全世界好多拍,才趕了一個早場去看《孤味》。在這之前一篇心得文和影評都不敢看,因為無意間瞄到過有人說整篇故事非常簡單、講完綱要就沒了,只知道這是一個圍繞著家庭的、很多女人的故事。看完後的感想是故事確實不難懂,也沒有需要具備的背景知識,但人物之間的情緒、關係、牽絆之複雜,反而準確的映照真實人生的樣態。令人坐立難安的攀比、以愛為名的情緒勒索、包裝在恨意之下的深愛,無一不是生活中的一部分。

一般在看家庭議題的電影時,我們容易將自己代入情境中,去判斷誰對誰錯、怎麼做應該可以更好。如果說《孤味》一開始我也曾埋怨不夠設身處地為母親設想的小女兒,到電影中後段我便已經完全放棄「站在誰的角度來考慮」的想法,而我猜想這也是導演試圖要營造的。電影裡所點出的、這個家族橫跨四代的諸多矛盾,其實大多直至電影結束都沒有被解決,就像現實中也並不存在解開後就一帆風順的結。

大概從父親過世那段就開始哭。作為長大後才第一次面對親人離開的我來說,一個人身後事的一切流程都太過記憶猶新,這部片反而像是複習那條長長且茫然的路,任何一個畫面都可能突如其來的讓人被刺痛。不同於《幸福路上》看到《臺灣人四百年史》是哭點、《誰先愛上他的》那句「一萬年就是當你愛的人跟你說他想當正常人,然後離開了你,從那一天開始之後的每一天就是一萬年。」,看《孤味》我幾乎全程都在涓涓流淚,並不是一直特別揪心,但身體不自覺的流淚。或許就是這部片的每個角色身上都有那麼一瞬間讓人彷彿看到自己,那些自己和家人之間的齟齬、連自己都不喜歡的自己被觸碰了,才藉著眼淚告解。

有兩個時刻讓我瞬間哭得難以自持:何晴眉來靈堂上香時,母親用顫抖的手將紅線綁在她腰間,避免靈堂衝撞到肚子裡的胎兒。那一刻導演給了佈滿皺摺的手一個特寫鏡頭,細細密密的繞過線、打結、拉出蝴蝶結,時間很慢、情緒很滿。母親的臉上有欣慰、有憐愛、有不捨,那條紅線承載著一位母親的無能為力,與對女兒很深很深的虧欠與祝福。我想到我媽說她小時候家裡條件不好,家裡來人要抱走做為么女的她送養,是我外婆拼了命不願意讓人把我媽帶走才留了下來。看到這一幕時想媽媽也想奶奶,想她們一直關心我結婚、管這管那的很多時候真的好煩,可是世界上也沒有比她們更無條件愛我的人了。

另一個是母親缺席告別式,蔡美林坐在未亡人的位置,向亡夫鞠躬時。三十年後簽下離婚協議書的那刻,她才真正從這段關係中獲得自由。這或許是這部電影裡提出的所有問題中唯一好好被解決的那個,於是她也不必出席告別式、至此那些形式上的繁文縟節交給蔡美林和女兒,母親放過自己、放過父親,在心靈上自由後,她也能完整的面對這份愛並就此別過。

又或者是其他畫面讓人猝不及防地想起,例如站在女性家屬的那一側失魂、機械化的答禮;封棺前咬牙決定不見外公的最後一面,後來不真實地拿到沈沈一袋手尾錢;告別式那天已經失智的外婆沒有出席,但那天幫忙照顧外婆的阿姨說,外婆安靜的看著外公躺著的床很久很久,應該是知道他離開了。外公離開後的兩年才終於記得進來我的夢找我,看起來很健康、比最後幾年快樂很多,真好,有了這樣的認知,留下的人才能往前走。

總之《孤味》是一部非常好看、非常值得進影院支持的電影。推薦選個離峰時段,四下無人敞開心胸好好哭一場;也推薦跟重要的人一起去看,在脆弱的當下會很需要一個擁抱。主題曲和片尾曲都非常好哭,一首是貫穿整篇故事的歌曲,另一首則像是彩蛋、以對父親說話的角度來詮釋。鑒於我個人的生命經驗,跟「爸爸」有關的主題實在是經不起一碰和一想,因此私心推薦徐若瑄唱的《別人的》:

「今仔日 你牽阮的手/你疼阮的心 我攏知影
阮不是別人的 免煩惱傷心話/我永遠是你的 是你的寶貝
明仔載 換我牽你的手/我疼你的心 乎你知影
阮不是別人的 免感覺會歹勢/我永遠是你的 是你的心肝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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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i An Huang
土象星座生存指南

Taiwan|Southeast Asian Studies|ตอนนี้เรียนภาษาไทย|介於可愛和初老之間|讀過《資本論》、讀過《新教倫理》也讀過《宗教生活》,但也同時篤信星座跟塔羅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