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不知道應該要說什麼。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對所有東西都感到很不確定。
曾經以為自己一定能夠理性的思考問題，然後得出一個合理客觀的觀測結果 — — 那也是為什麼這一切在最早最早的時候會被我稱為「測繪」 — — 那是一種信念，一種對於不確定性的反抗。
但終究還是發現，現在的我，大概還是做不到。
如果說測繪需要以一個穩定的精神作為錨點，那我本人的座標大概是開了很強且高頻率的wiggle — — 抖出了各種不同版本的現實、或者說是某種多重現實的連續體。上一秒還可以很篤定或者情緒豐沛的相信著某個事實，但下一秒狀態一轉 — — 可能是哭完了、收到誰的訊息或吃了巧克力 — — 突然又會覺得幾秒前的自己荒謬的讓自己難以理解。這大概很恐怖，我開始會害怕我自己。
實在不明白，一年前那個剛從歐洲回來，對世界和自己的信任和期待多到滿出來的那個天真笨蛋，為什麼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要知道，我那時候的口頭禪甚至是「好開心～」 — — 像是每次都把FB表情說出來。現在不行了，只能不停不停的重複「好傷心」，然後祈禱著他們的表意不會負負得正。
想了想，可能有點像一個月前的主視覺組，做什麼都一直一直被推翻、被打掉，終於失去了前進的動力。只是我的打擊大概更慘，也更全面。
就像這篇文字也是，我大概在腦袋裡面打了有十幾份草稿；但是現在真的寫出了的，卻和預想的完全不一樣。有些很棒、很真誠、很有重點的語言和表達式，大概通通都沉到海底了。寫的越多，熵值也越高：本質上是在經歷一個燃燒的過程。
幾個月前信誓旦旦的說自己要「負熵！」還為此換了頭貼，要當大家的小太陽。但是現在卻發現那其實一點都不成功，只是讓我很累很疲倦。而且大家也沒有很領情：就像是你拼命做了三個月的野外生存特訓、買了全套的露營裝備，到了現場才發現他們只是想要到前面的草皮野餐。
「¿你在幹嘛?」
我也不知道。 大概真的很蠢。
總是在失敗，而且始終搞不清楚這其中的規律。
所以不確定的只是更加不確定了。
誰知道有些人可以說走就走、有些人覺得只要過去了就相當於沒發生、有些人說要來看你畢展結果下一次見面卻躺進了冷藏櫃、有些人讓你不用擔心但下一句就接著「但你已經長大了」、又或者有些人會盯著你的作品說「你沒有在創作」同時旁邊還有另外的人附和著「對啊你什麼都沒做吧」。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好像天竺鼠車車，但我也是真的不知道。又或許我其實早就知道答案，只是暫時還沒有勇氣把答案大聲說出來。就像每一次諮商的時候都在重複的：「道理我都懂，但是我做不到啊。」
「你要用力。」包老師這樣和我說。
我當然知道，但是我卻發現自己根本抓不到施力點。只能憑空亂揮，不論再怎麼努力都好像打在棉花上。才發現自己還是大一第一次做心靈自白的那個自己，拼了老命的做卻依然抓要不到重點，這麼多年沒有一點長進，只是包裝看起來更加精美。
「你應該知道問題在哪裡吧。」在心靈自白拿了五叉之後，小龍這樣問我。當時我「嗯」了一聲，但其實我並不知道答案。到了現在也不知道。
走投無路了。
所以期末做出來的東西大概也是走投無路的產物。因為走投無路了，所以只能想到什麼做什麼，手要動的比腦袋快。牛老可能會覺得這樣還不錯，有「跟著你的心」的感覺。
花了老半天做出了一個發著紅光的立方體，卻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所以焦慮到強行把自己關在裡面關了兩天（那兩天還剛好是寒流，有夠冷）；總感覺自己做的還是太少，所以沒打草稿也沒思考，就開始寫寫畫畫了一堆內容，然後才意識到他們和光的交互作用。直到剪完影片，我都不確定他到底是什麼：還在想著什麼體驗、精神影射、外置化之類玄乎的概念。直到開展之後是圖和旁邊的彭解釋他是什麼的時候，才突然意識到：
「嗯，我覺得，他應該是塊墓碑。」
「嗯，我也覺得他比較像墓碑。」
「對。墓碑。」
寫到這裡，我就卡住了。花了整整兩天思考那到底是給誰的墓碑，但其實這個問題現在的我大概也回答不上來；或者即使能給出答案，應該也沒辦法讓未來、甚至是明天的自己滿意。過去一年死掉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不論是物理上還是精神上。所以大概是共用的。
這個回答好爛。不用等到明天，我現在就已經開始不滿了。
其實我在做他的時候其實也一直很不滿，甚至一度覺得他就代表了失敗本身 — — 那段時間還不停的夢到自己在大總評的時候和牛老哭：「現在的我真的什麼都做不出來啊！」
但是，在那整個挫折且迷網的過程中，大概多少產生了那麼一點點正向的作用。他帶出了某種意義，即使我現在還不太能認知到。雖然在時程上感覺應該要快一點弄清楚，但是，創作不是，也不應該只是這樣吧。大概就像是跨年那天晚上和 W & Y 聊到的：「這大概不是一天兩天、甚至是畢業前能夠解決的問題。」
開了一個頭。用畢制。
好煩喔，本來還以為會是結束的。
而再接下來的部分，我暫時還沒有想好。
// 2021年2月22日 /信義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