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華神應為黃牛飛負點責任

Sam Lee
AllAboutMon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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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min readApr 3, 2018

這是一篇政治不正確的文章:真說話有時候的確很難入耳。

久石讓、黃子華、五月天⋯⋯很多想看表演的人看不到。黃子華悲鳴怒斥,獅子山學會則以他們一貫的作風指出問題出於門票定價太低(註1)。文章刺激觀眾,對罵甚是有趣。

黃牛飛確因定價太低

黃牛飛是典型的套戥行為:當不同地方的售價有差異便有機會讓人套戥賺取差價。有黃牛飛顯示有人願以高於官方價格買飛,這個說法沒有錯。立法無助杜絕黃牛,解決辦法只有增加供應或提升價格。黃子華今次共開十七場騷,理論上約有二十萬張門票,也不算少,為何仍有黃牛?這與香港表演者喜歡找「贊助商」的運作有莫大的關係。

當黃子華還沒有神化前,在小場館的表演,成本基本上只有場租:行上去就講,無觀眾只會蝕了自己度稿的時間和場租。黃子華被封神後,來到紅館卻有舞台音響服裝甚至音樂等等,而且要有宣傳活動,成本比在小場館多很多。成本增加,萬一入座率低,表演者便可能虧本。「贊助商」這東西便應運而生。

贊助商「贊助」演唱會換取宣傳機會及部份門票。在紅館的活動最高可有八成門票作內部認購。大型機構每年都有廣告宣傳費用,贊助費對它們而言只是廣告及推廣服務的成本而已,沒有什麼風險。

表演者找贊助商減虧本風險

要不要找贊助商,表演者可以選擇。有贊助商,大大減低表現的風險,甚至緩紓了整個表現的現金流。贊助商和表演者議定贊助費,甚或繳付部份訂金,因而獲分配八成內部認購門票,對表演者而言,等同已出售八成門票。表演者只要控制成本,便穩賺無疑。可是找贊助商對表演者也有壞處,例如獲門票的人對表演者沒興趣,可能寧願出售門票甚至丟空座位令表演者不好受,又或者現場觀眾反應欠佳。「絕望座位表」也可能令表演者形象受損等。

倘若沒有贊助商,真金白銀購票入場的觀眾,會平衡票價及其喜歡表演者的程度取捨,但入場的觀眾較支持甚或熟悉表演者而且反應熱烈,表演者滿足感大增。但是沒有贊助商虧本的風險則較高:表演者無法預測可以賣出多少門票,因而難以控制成本,有可能會虧本,還要面對濟銷的尷尬事實。表演者選擇找贊助商,可以說是重視自己能賺錢多於支持者能購得門票。從經濟角度而言,這是十分理性的決定,雖然表演者的鐵粉甚至表演者本身,都未必願意承認這個「不方便的事實」。

有贊助商的表演,更容易出現黃牛飛的問題:贊助商往往取得大量門票,尤其位置最佳的最高價門票用作贈送顧客。當贊助商提早送出或賣出門票時,便有機會出現錯配問題。以張敬軒的絕望座位表為例,最貴的門票只有約一成留作公開發售。得到門票的贊助商顧客,可能沒有興趣看張敬軒;另一邊廂,「鐵粉」期望的靚位不能在公開售票時取得,便有誘因以高價購買轉售的門票,兩者互相交換大家也受益,這是黃牛飛出現的原因。

張敬軒演唱會的「絕望座位表」(原圖:http://www.tickethk.com

若黃子華不找贊助又如何?二十萬張門票同時公開發售,會否仍有黃牛呢?達明一派去年開演唱會找不到贊助,由其唱片公司自資舉行演唱會。據報章報導,三場演唱會入座率約七至八成而已(註2)。香港十八歲以上人口只有約620萬人,若子華神二十萬張門票公開發售,即要每三十人便有一人觀看才能滿座,還要扣除對黃子華沒有興趣的上一輩與保守人士,二十萬張門票其實應該足夠。即使仍有競爭,相信也有限。因此,筆者認為,當子華神悲鳴痛斥之際,其實他和是次楝篤笑的決策者,選擇找單一的大型贊助商,即使不是引致大量黃牛飛的唯一原因,也是令黃牛飛問題更嚴重的原因之一。

另類贊助方法

那麼難道表演者都要掏空荷包表演?也不一定。其實以楝篤笑的表演形式,什麼服裝音樂其實可以省回以控制成本。子華神的歌藝坦白說,還是算了吧。但以子華神的實力,賣出十場八場絕不成問題,毋須受贊助商控制。

何韻詩2016年開演唱會,由小商戶和個人贊助,每個商戶所得門票有限,大量門票留作公開發售(原圖:http://www.tickethk.com

即使找贊助商也不一定要找單一的贊助商。何韻詩2016年的紅館演唱會,接受大量小商戶及個人贊助也做得頗成功:大部份門票用作公開發售,雖然仍有少量黃牛飛但情況不嚴重。然而這部份行政工作繁複,做起來並不容易。另一個方法,就是出售直播權。出售尾場的直播權予免費或收費電視,甚至與戲院同步直播也可以。表演者收到直播費,直播機構能收到廣告費甚或按次付費觀看,其實是不錯的做法。事實上,毛記的十大勁曲金曲分獎典禮就有直播,據說不少人因為家中沒有該收費電視,改到卡啦OK看直播。可惜的是,這類型另類運作模式,只見於被邊緣化無法找到單一贊助者的表演者試行,一般主流表演者仍然是懶惰地依賴單一贊助商,令絕望座位表及黃牛黨盛行,這是本地娛樂圈自我毀滅的做法。

【4月8日更新】蘋果日報報導,劉德華的演唱會將自行舉辦,贊助商也獲分配門票,但不設「內部認購(註3)。如果報導屬實,即是說,即使有贊助商,表演者亦有議價空間。我們可看看屆時的座位表絕望與否。

道德批判和立法無助杜絕套戥

或許向隅者會認為筆者縱容炒賣黃牛飛者,又或者指出黃子華的責任而不是譴責黃牛黨不對。可是,經濟分析就是要拋開道德情感去看市場中各個角色,在資源有限時的誘因與作交易決定的基礎。

套戥是人之常情,而且香港人極之擅長。不過,炒黃牛飛被批評之餘,炒其它東西致富在社會中卻被視為「叻仔」。香港人這種雙重標準甚是有趣。有些人因為買不到門票,或者不願出更高的價錢買門票,於是要求主辦機構實行買飛「實名制」。如果不找出黃牛飛的經濟原因,只管叫政府立法或攪什麼「實名制」買飛,其實不能杜絕黃牛飛,只會攪死整個表演和運動行業(註4)。

表演者找贊助商避開風險屬理性的經濟行為,不過若他們真的關心支持者能否買到門票,其實可以達到平衡風險與提供更多門票予公開發售:他們與贊助商訂定合約時,可以收取較低的贊助費,換取較高的公開售票比率,讓更多觀眾能買票入場。若你的偶像推出絕望座位表,你應該想想他有多重視你吧!

  1. 獅子山學會刺激「子華神」fans 的臉書post (https://www.facebook.com/lrihk/photos/a.441687988430.217209.61151328430/10156205323453431/?type=3)與黃子華的臉書post (https://www.facebook.com/dayowongoffical/videos/1276934672439402/)
  2. 《達明一派開騷 暗諷操控選舉洗腦教育》(https://hk.entertainment.appledaily.com/entertainment/daily/article/20170324/19968049
  3. 《自己公司做主辦 華仔個唱不設內部認購》(https://hk.entertainment.appledaily.com/enews/realtime/article/20180407/58045351
  4. 有人建議「實名制」購票。然而,所購得的門票便沒有轉讓價值,包括免費轉送或原價轉讓予其它人。現時很多表演,數個月前便發售門票,但總有觀眾在表演當天無法到場。倘若看表演需要以實名制登記,久而久之便會有人遇到此種情況,要求「改善」規定容許轉讓門票。若主辦機構不容更改,觀眾便會拖至最後一刻才購票,令主辦者更難掌握購票情況。於是政府或相關機構,除了要投資檢查購票者的身份外,更要在事前容許部份購票者轉名。買賣黃牛飛的雙方都有誘因欺騙主辦當局雙方只是原價轉讓而非炒黃牛,結果實名制還是達不到黃牛飛的問題。黃牛飛繼續而購票手續愚蠢地繁複但成本則轉嫁在觀眾身上。況且,絕大部份表演都不會出現黃牛飛,實名制是用牛刀殺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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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 L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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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ngkonger. Just want to write for self-enjoyment. 香港人,寫作自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