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人放送》:從幕後到現身,文字專欄的 Podcast 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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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 言 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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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min readJul 20, 2020
《午夜福音》(The Midnight Gospel)。圖/Netflix

(※ 本文同步發表於《卓越新聞電子報》,更多Podcast專題文章,請上卓越新聞獎基金會網站。)

眾人齊鳴,發出風雨時代最響亮的聲音。

這段看起來很炫炮的自介,猶記得是《鳴人放送》開播在即前,同仁詢問介紹該寫什麼好時,我因折返跑在各篇文章與作者間,便隨手丟出幾段文字給同仁;殊不知,就這麼正式擺上了介紹欄位。

雖然這段介紹很 chill,但確實是我對《鳴人放送》的期許,希望透過邀請各領域的專業工作者從與編輯對談中所產生的觀點,透過這些 voicer 的齊鳴,希望能創造出「復古」的全新感受。

尤其在我入行以來,所從事的工作內容始終是大量的文字資訊,一天動輒數萬字的文本,另外尚有為釐清事件源由另外閱讀的「副本」,從業邁入第七年以來,開始有些感到疲乏外,近年來也不斷嘗試新的傳播形式,希望《鳴人堂》作為一個公共溝通的論域,不該侷限在公共「書寫」的形式限制上,更該主動創造其他的媒介。

因此,無論是籌備辯論直播節目/辯論賽事、線下講座、進棚拍攝短訪影片,或是嘗試與外部合作攝製影音專訪/街訪等,這些都是文字專欄「外延」的想像與實踐。而這次的 Podcast 嘗試,便是基於同樣的企圖,在於擴寫《鳴人堂》的意涵:他是一個「媒體」網站,而非一個專欄頻道而已。

《鳴人放送》催生一波三折

相較於同單位《轉角國際》「重磅廣播」早在2016年9月創立,製作一個《鳴人堂》的 Podcast 想法,始終僅在午夜夢迴時才會起心動念,畢竟看到同仁勇於突破、嘗試新的傳播媒介可能,自己總是也想一起努力看看。然而,礙於當年本站僅有兩名編輯人力,如果要在日常的文章編輯、開發作者、經營議題,以及日常行政庶務與定期籌備講座活動中,再擠出一些時間規劃製作 Podcast 節目,恐怕再怎樣做好時間管理,要再生出一檔 Podcast 的門檻與成本,對當時的我們來說難以負荷。

事實上,其實公司也並未要求《轉角國際》或是《鳴人堂》要生出 Podcast 節目作為年度績效管考,純粹是編輯們自動自發尋找內容呈現的其他可能罷了。

時間來到 2018 年底,《鳴人堂》因應整體工作量的成長,我們得以增加一名「兼職」編輯,而 2019 年底時,我們得知將有預算新聘一名正職編輯,總計人力來到 3.5 人,這也讓我重新動了不如來做個 Podcast 節目的念頭,並將這樣的節目規劃作為徵聘人力的條件之一,也順利徵求到現今《鳴人放送》的另位主持人馨惠,藉由她過往校園電台的主持經驗,務實地解決了我們在技術面與表現面的問題。後勤資源到位後,接下來就是正式上場的時刻。

透過《鳴人放送》強化品牌形象

《鳴人堂》做 Podcast 的目的,除了開發新的資訊傳播管道,讓公共議題能夠以文字外的方式呈現。另個原因,其實並不是搶搭上現今的Podcast熱潮,或是在這波聲音媒體的「復興」中佔取一方之地。《鳴人放送》的創立,在於我們希望透過聲音的呈現強化《鳴人堂》的品牌形象,增進品牌識別度與讀者的黏著度。此才為主因。

在此挪用學說上的「擬社會人際互動」(parasocial interaction)說明。擬社會人際互動指的是媒體的使用者會將節目主持人視為他熟悉的朋友,使用該媒體便如同跟他見面或與他聊天;而這種親切感,會使媒體使用者持續使用該媒體。

面對這樣的擬社會人際互動,有學說認為這是一種閱聽眾對媒體錯覺式的親密關係,他們會認為節目主持人認識與了解他們,並樂於與節目發展朋友般的關係。這樣的現象,也出現在閱聽眾會主動私訊主持人噓寒問暖(不是來罵你的那種),或是購買主持人推薦的產品上 — — 因為是朋友,關心你剛好而已。

不過,這樣的現象較常發生在人際互動越低的社會情境中,在此情境下,人們對媒體的情感依賴程度會越高,人們透過與媒體的互動填補了人際間面對面的真實往來空缺,某種意義上來看,擬社會人際互動降低了彼此的疏離感,社會連結依舊存在。或許這也說明了為何今年初疫情爆發後,Podcast 蓬勃發展的原因。

是以,建立「擬社會人際互動」會是我們著墨的關鍵,而要建立此等關係,便需要有真人角色現身,有角色也才有互動的可能。這樣的設定一方面是補強《鳴人堂》在社群媒體上較為薄弱的存在感,另方面透過關係的建立與實質的線上交流,培養讀者/聽友對《鳴人堂》的親切感,進而建立信任感。

至於在品牌定位上,《鳴人放送》作為《鳴人堂》子品牌,在一定程度上會與網站風格有所區分。如許多讀者會覺得《鳴人堂》文章篇幅長、知識密度高,閱讀有一定門檻,《鳴人放送》則希望朝較為放鬆、低門檻的方式,以對話的形式分享知識觀點,讓聽友就算不聚精會神,但在偶爾回神時還是能夠聽到有用的資訊。(但近期開始有《鳴人堂》化的趨勢,看看帶進錄音室的參考資料厚度可知⋯⋯)

如果你也想做Podcast的話

前文提到,對單位來說如果要開發新的產品項目,首先得先盤點手頭既有資源,如果沒人、沒經驗、沒技術,要硬幹不是不行,但恐怕那樣的產品在良率與穩定度上不會太理想。要強調的是,如果這是一檔以長期作為經營規劃的產品的話,儘管一開始可以做出點什麼,但若拉長時間尺度,終究還是得面臨到資源緊縮、心力耗盡,且沒有商業模式是一回事,如果產品整體的回饋感不佳的話,終究會走到懷疑人生的一天。

《鳴人放送》自今年3月底上架後,目前在訂閱人數、下載量與收聽人次等整體成績上還不算特別優秀,因此在經營心法上未能有成功經驗提供參考,不過,關於我們是如何籌備《鳴人放送》的,在前期製作做了哪些準備、有哪些討論,倒是有些心得可分享。

1. 籌備階段

首先,《鳴人放送》在籌備階段,我記得當時我們四名編輯開了數次會議討論,在會議室的白板上寫上了「節目名稱」、「時間長度」、「節目結構」、「節目主題」、「節目定位」,以及是否要有台呼等議題。(現在回想起來不知為何有種在上補習班的感覺。)

同時,在該時期,我們也聽了為數不少的 Podcast 節目,把幾個聽了喜歡的節目就結構逐一拆解,分析他們運用了哪些元素與公式。如是先下片頭音樂還是先進節目導言?節目內容又分為哪幾個小子題,每個子題間如何串接才不顯得唐突?主持人運用哪些技巧?如何有效「接住」來賓的話、如何在一個段落結束後另起話題,甚至是如何追問、誘發來賓追伸觀點、深入探勘議題癥結等,這些都是在前置作業上應做的準備。

除此,我們甚至去分析幾個節目運用哪些與聽友的「互動」元素:如使用「同理」技巧、主動發出「邀請」;又或是透過哪些特定元素的重複與強化,增進彼此的共時性與共感性,以形塑出 Podcaster 與聽友的共同體。

又或者,以節目定位而言,我們可以從「個人成長型」的 Podcast 中挪用哪些元素?而在「陪伴型」的類型中,又能學習哪些技術,緊密節目與聽友的關係?在「知識型」的 Podcast 裡,是什麼樣的知識能夠引人注意,而那樣的知識內容與個人成長的關係又是什麼?

當然,以上近似「文獻回顧」的作業過程,其實也是讓我們確定《鳴人放送》的節目定位是什麼?而若採取特定結構化的公式後,又會呈現出什麼樣的風格?那樣的風格我們能接受嗎?如果不行,又該如何回應與調整?

總而言之,文獻回顧只是讓自己熟悉當前 Podcast 的的內容網絡與風格秀異,別人的風格你不一定有辦法、或有能力挪用,最終,還是要回到一個問題是:你做 Podcast 的目的是什麼?你的手段與目標又相稱嗎?

2. 錄音前準備

《鳴人放送》由於定位是「從對話中得到有用知識」的訪談節目,所以我們在錄音前準備的方向有二:一為來賓本人的專業背景,二為議題的知識脈絡。

目前《鳴人放送》製播 20 集內容,涉及領域有社運紀錄片、運動、出版、司法、文學、檢察學、登山安全,以及精神疾病等,來賓不限於《鳴人堂》作者。每個議題涉及到的專業背景各異,縱使這些議題平時就是《鳴人堂》處理的內容,但對主持人而言,每次的訪談都是全新的準備,除了重新梳理事件脈絡,也須重新釐清事件爭點所在。

同時,如果當週節目主題為書籍,如《女神自助餐》與《大霧中人》,我們開錄前免不了要把整本書讀完,甚至一本書籍所涉及的不僅是書中內容,還包含的其所關懷的對象,如《女神自助餐》雖是文學創作,但它亦對當代女性的社會處境提出叩問,如性暴力、性歧視,以及性別不平等的社會處境等都是它關懷的對象。

又如《大霧中人》,雖然全書以思覺失調症患者為書寫對象,但因涉及到精神疾病與當週主題所討論的「鐵路刺警案」,所以亦需做好資料爬梳。當然,讀法院判決書更是在處理司法議題時免不了的功課。

至於「訪綱重不重要」、「訪綱要不要先給來賓看過」的問題,每個人做法不同,未能一蓋而論。就《鳴人放送》而言,錄音前一定會準備好訪綱(但有越寫越長的趨勢⋯⋯),也會與來賓同步討論內容,目的在於讓訪談更為聚焦,或是在事先交流意見找尋更好的切題角度,讓節目內容更紮實,且凸顯來賓的專業所長。

《鳴人放送》的優劣勢與未來展望

以目前的 Podcast 製作經驗觀察,有幾個隱然有感的劣勢,可分為「個人品牌與媒體品牌的定位差異」、「編輯能量緊縮」與「車馬費」等。

第一,「個人品牌與媒體品牌的定位差異」在於,許多 Podcast 節目在風格塑造上倚賴 Podcaster 本人,但做一個「個人品牌」,與做一個「媒體公司的品牌」,對我而言仍有差別。其中的差異在於個人品牌可以發揮更多個人化的風格,但做一個媒體公司的品牌,個人則需退縮,較無法演繹出 Podcaster 個人的性格。當然,內容豐富有料仍是突出的關鍵,但未能否認 Podcaster 的「人設」也往往能提高關注度與記憶點。兩者間如何拿捏,我們仍在學習。

其次,「編輯能量緊縮」則是現有編輯人力下必然的取捨結果。每週一次的塊狀節目,意味著每個禮拜有一天工作日需撥出 1 到 2 個小時錄製當週節目,而訪綱、閱讀資料與研究議題,甚至與來賓事前對流程等都需要時間。

節目錄製完成後,仍有後製剪輯、文宣製作(含圖片與宣傳稿),以及各個社群媒體的宣推作業要做。何況當一週有一天需投入兩名編輯人力來錄音,等同在編輯作業上一次少掉兩名人力。又如果當日碰到即時稿件需過稿,在編輯能量緊縮下,上稿時間延宕成為必然的妥協,這樣「在既定業務量中兼著做節目」的結果,勢必影響原資源配置,甚至進而導致 Podcast 相關排程延誤。但懂的有捨才有得的道理,這樣才是成熟的大人對吧?

第三,由於我們會提供邀訪來賓固定金額的車馬費,但由於年度預算關係,無法給得太理想,在一定程度上或許影響來賓前來意願。此短期間內將是硬傷,只能在明年度預算編列時再把整體預算科目算得再精準些。

但若正面來看,如何盤點現有行銷資源並妥善運用編輯人力資源,綜合發揮其成效,也是《鳴人放送》需仔細思量的課題。

以現階段行銷資源而論,《鳴人放送》除了音檔外,也會另外撰寫稿件,將節目內容作成報導內容刊載在《鳴人堂》上。除此,《鳴人放送》背後尚有主站《聯合新聞網》的曝光資源,理論上我們的行銷管道完整許多。

再者,《鳴人堂》經營將邁入第七年,編輯作為站上文章的首位讀者,對議題閱讀的深入程度高,且在多年大量相關議題知識的沖刷下,對於特定議題爭點、如何超連結相關領域知識的熟稔度「還可以」。雖非該領域專家,但作為一名提問者、採訪者,或許較能「接近」議題核心。話說如此,每次開錄前主持人們還是誠惶誠恐,怕內容有誤或過於發散,每一次的事前準備工作都還需加把勁。

最後,如前文所提,《鳴人堂》經營多年來,有一批有多年合作經驗的作者群,由於經常來往與互動,在錄音搭配上的默契不會太差,可望降低彼此因不熟悉而導致的生疏感。

小結

未來,如何在資源配置上做得更理想,顯然是在長期營運下必須「超前部署」的課題;而如何發揮既有平台的資源,讓曝光效益最大化,每一盤也都需精打細算。

雖然《鳴人放送》每週仍處於不斷修正方向的狀態,既無一定公式可供有志者參考,即便製作了自己的 Podcast,短期內也難以看見成效,用了一些篇幅介紹我們自己,也是有些厚臉皮。但就如同長跑,你必須做好心理準備,這將是一場比氣長的競賽。如果我們真能撐到那一天,我再回來告訴你彼端的風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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