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智症觀察日記. Ep 32|A 菜

Kevin
我看著你從生命裡褪去
Jul 31, 2023
阿嬤喜歡吃 A 菜,只不過她都會把採梗挑出來

近期阿嬤的吃飯速度越來越慢,吃沒幾口就需要拿衛生紙擤鼻涕(現在平均用量是五張),甚至連胃口也是每況愈下。阿嬤吃飯大多不會自己夾菜,需要別人主動夾菜給她,不然阿嬤就會默默把整碗白飯吃完。

「這是啥物?」(這是什麼?)

「這係 A 菜。」(這是 A 菜。)

每當我夾菜給阿嬤時,就會觸發上面的對話。不過,近期我也發現(或者說阿嬤一直都是如此,只是我不曾注意到),阿嬤不喜歡吃 A 菜的菜梗。於是每次當我夾菜給阿嬤時,她都會把菜梗一一挑出然後丟到我的碗裡。

上了年紀的老人確實胃口會不好,而阿嬤的失智症又總是會讓她認為自己不餓,甚至偶爾會說自己在晚餐前已經吃過乾麵了。雖然阿嬤的智能狀況會隨著時間下滑是個事實,然而,我爸對阿嬤的照顧軌跡仍停留在過去的印象。不難想像,每次餐桌上的夾菜都能成為潛在的爭吵。

「你這馬愈食愈少,按呢是愛我按怎煮?」
(你現在越吃越少,這樣是要我怎麼煮?)

見到阿嬤一直挑菜梗,我爸氣急敗壞地說。下班回來還要煮晚餐,而每次餐後都會留下不少剩菜,多少會火氣上了頭。特別是看到那一尾吃得所剩無幾的吳郭魚,在餐桌上已經出現了第三次,還有那一盤被阿嬤挑得只剩下菜梗的 A 菜,我爸尤其會耐不住性子。聽到我爸的責難後,阿嬤也會不客氣地回應。

「我哪有無食!我拄才嘛有食呀!」
(我哪有沒吃!我剛剛也有吃呀!)

阿嬤把菜梗全部挑出來放到我的碗裡

我在一旁旁觀著實感到無奈,一方面我爸的慣習已經讓他難以接受阿嬤越來越糟的現況,另一方面,阿嬤胃口越來越小也是個無法改變的事實。我總覺得自己能做的不多,也只能充當阿嬤的廚餘桶,幫阿嬤吃掉她吃不下、吃不完的飯菜。好讓飯桌上的爭吵可以少一些,和諧可以多一些。

不過,我仍舊有觀察到一個令人開心的徵象:阿嬤仍舊會期待大家一起在餐桌上吃飯的團員模樣。每次我提醒阿嬤要吃晚餐時,阿嬤總是會說

「咱作伙食。」(我們一起吃)

說完,阿嬤就拄著四腳拐,慢慢地走向客廳的餐桌,我則默默地跟在她的身旁。光是阿嬤的這一句話便足以令我欣慰,雖然阿嬤越吃越少,行為也越來越退縮,記憶也越來越不可靠。但是,阿嬤仍舊想念全家人可以一起吃飯,盼望這樣團員的記憶可以在每次的飯桌上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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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vin
我看著你從生命裡褪去

從物理到電機工程再轉到資訊傳播,最後落腳在社會學。衣櫃拿來當書櫃擺的人。我常在媒介生態學、行為經濟學、社會學、心理學、哲學游移;期盼有天無產階級可以推倒資本主義的高牆的兼職家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