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神末路———文鴦之少年時代(九)

August Chan
故仔、詞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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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in readJun 24, 2020

夏侯玄睇唔過眼司馬家弄權,密謀刺殺司馬師,事敗下獄。

司馬師嚟到獄中,摒退左右,想同夏侯玄促膝長談。

夏侯玄一方面係名門出身嘅文人,一方面係清談玄學嘅頭號人物,以氣節清高聞名。見到司馬師嚟到,即刻擰轉面,粒聲唔出。

司馬師望住遍體鱗傷嘅夏侯玄,就話:「聽講太初你受咗一日嚴刑拷問,哼都無哼一聲喎。」

夏侯玄無語。

司馬師又問:「點解要咁做呢?你又唔係唔知反抗只係死路一條。而家我以謀逆之罪將你處死,天下萬民都只會認為你係逆賊,司馬家先係忠臣。點解唔好好為我效力,助我完成大業呢?」

夏侯玄繼續唔出聲,司馬師嘆咗一口氣。

「聽日你就會被押去東市處斬,事到如今,我都唔怕同你講:令妹係我毒死嘅。」

夏侯玄打咗個突,隨即慢慢吐出字句:「我隱約估到,只不過無諗過子元你真係做得出。」

「浮華案改變咗好多野。我地都係肉血之軀,若果唔係身份尊貴,同鄉野草民無分別。喺權力面前,人命與草芥無異,如果唔係咁做,我地一家可能一早死無葬身之地。」

「呵呵,無錯。所以我亦與草芥無異。」

「無錯。」

「子元,最後我以朋友身份贈你一句。子上(司馬昭)才能遠在你之上,必成大器。你真心為司馬家好嘅,就記住呢句說話啦。」

(點解同阿爹臨終講嘅一樣嘅?佢真係咁有能耐?)司馬師暗生疑竇,不發一語,起身離去。

夏侯玄望住司馬師遠去嘅背影,獨自低吟:「太初所望者,浮華一夢也......」

翌日,夏侯玄於東市受斬,至死亦面不改容,神態自若,觀者為之動容。

人生五十年,如夢又似幻。一度得生者,豈有不滅乎?

「你話有野同我講,你想講咩?」

文家兄弟同華姐姐成日去玩嘅果座山頭上面,春雪己散,但仍有幾分寒意。

文鴦深深咁吸咗一口氣,再徐徐呼出,喺空中形成一團白色嘅霧氣。「有人向華姐姐父母提親,佢地準備應承。」

文鴛低頭望住自己腳邊,細細聲同自己講:「太快喇.......太快喇......」

「醒下啦。《女子十有五年而嫁,笄而字》,女仔人家十七、八出嫁有咩咁出奇?你自己都十八、九喇。」

「你點知呢件事?」

「佢琴日嚟同我講架。」

文鴛扯住自己後腦嘅頭髮,面容扭曲,唔願意相信文鴦嘅說話。

「雖然已經遲咗好多,但而家係你最後機會。同阿爹講,去提親啦。」

文鴛踎喺地下,將個頭埋喺雙臂之間。「唔得…唔得...二十而冠,等多兩年。等多兩年,等我行冠禮之後就可以娶佢。」

「......我從來見過你咁架。係咪真係咁驚呀?最多咪逐出家門,到時你咪同華姐姐私奔囉。以你武藝力氣,就算窮到極,江湖賣藝都可以維生啦。等等等,唔通等到二十你就真係夠膽咩?懦夫。」

「你識啲咩!」文鴛突然間跳起身,扯住文鴦件衫。「你咩都唔知!你唔知我付出咗幾多!」

望住文鴛兩行眼淚,文鴦呆咗。

「你唔知!你唔知我每日練武練到筋疲力盡,雙手流過幾多次血!你睇下!你睇下我手上面嘅枕幾厚!你呢?每次你都放水!你根本無將我放在眼內!」

「兄長你喺度講緊乜......」

「你有當我係兄長咩?你只係當我練功道具!兄長?阿爹將最好嘅野都比曬你!最寵你!出陣殺敵都淨係讚你!你係難得一見嘅將材,我只係你嘅陪襯!」

「我從來無咁諗過......」

講下講下,文鴦都跟住流下兩行眼淚。

「你知唔知......每次睇到你望華姐姐嘅眼神,我都會覺得好恐怖。鴦,你最唔叻講大話,雖然你無講出口,但我知你對佢都有啲意思,係咪?」

文鴦講唔出口。

「點解佢淨係同你講唔同我講?你係佢邊個?我又係佢邊個?你地係係咪從來無將我放在眼內?哈哈。連我愛嘅女人你都想搶走,你到底仲想喺我身上搶走啲咩?哈哈、哈哈......唔會、唔會......我唔會比你咁做!」

話音方落,文鴛就將文鴦推落地下,騎喺佢身上,不斷揮拳,重重咁打喺佢身上。

文鴦只係雙手護頭,完全無還手。

「兄長......」文鴦想講啲野為自己辯護,但又諗唔到可以講啲咩。

就係咁,文鴛不停咁打咗足足五分鐘,抖曬大氣,拳眼上面每一節都已經紅腫流血。文鴦雙臂都一樣紅腫到慘不忍睹。

「咳!」文鴦吐出一啖鮮血。文鴛嘅拳頭,除咗打喺佢雙臂上面之外,仲有好多打喺佢嘅胸腹上面。

「兄長,而家你滿足啦?」

文鴦想坐起身,但無諗到仲留有好多力氣嘅自己,一郁就將已經脫力嘅文鴛彈開。文鴛跌埋一邊,個頭撼到側跟嘅石頭,當堂流血。

「兄長!無事嘛?」

「哼哼......我明喇,我明喇......你搶走曬我啲野之後,就想殺咗我。」文鴦過去扶佢起身,點知佢喺懷中摸中一把短刀,揮向文鴦。文鴦側頭一閃,左邊面頰中咗一刀,血流如注。

「記唔記得果年我地喺到玩?果時我掟雪球,你側一側頭就避開咗。」文鴛慢慢咁企咗起身,「你而家避唔到喇。」

文鴛撲咗上嚟,文鴦捉實佢手臂,但個肚都係捱咗一刀。文鴦出盡力都控制唔到佢,不禁驚訝原來文鴛都可以有力量同自己對抗。

兩人爭執之際,離遠有兩個人行緊過嚟。

「華姐姐,佢地肯定喺到架喇。」

「係囉,好彩阿虎你醒目,我居然諗唔起添。」

「話口未完就見到......喇。」

來者正係文虎同華姐姐。

文鴛轉頭一望,見到華姐姐,即刻好似五雷轟頂咁,完全唔識反應。

就喺佢呆住果一瞬間,手上勁力忽然一鬆,收唔切掣嘅文鴦,無意中一刀插咗入佢體內。

———好不幸,呢一刀正正插中心口,刀刃完全沒入文鴛體內。文鴛應聲倒地。

「阿鴛!」華姐姐飛奔而嚟,撲倒喺文鴛身旁。

「華...」

「鴛!」華姐姐緊握文鴛雙手,放聲大哭。

「我知你就嚟...出嫁。我無面目干預你地,但我想...想同你講,我...我愛你。」

一聽到呢句,華姐姐喊聲更加淒厲,呼天搶地,幾乎成個山頭都聽到。

文鴛用最後嘅力氣擠出一句:「...你呢?」

華姐姐講唔出說話,只係搏曬命咁點頭。

文鴛微笑,合埋對眼。過咗無耐,就斷咗氣。文鴛曾經許願要永遠停留喺呢段日子裡面,而家佢似乎做到喇。

三人、一屍,就咁樣喺山丘上面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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