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毋甘願的電影史》再思書寫平台

Mike Kwan
映畫.札記
Published in
Mar 27, 2021
(圖左為《梁山伯與祝英台》在港公映時於《華僑日報》之全版廣告。根據《毋》書引《聯合報》當時報導,《梁祝》在港賣座不理想,令邵氏一度考慮改變製片方針,直至在台灣大賣。圖右為《毋甘願的電影史:曾經,臺灣有個好萊塢》封面。)

(原文於2020年7月23日刊於映畫.札記 Facebook 專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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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在讀《毋甘願的電影史:曾經臺灣有個好萊塢》。很欣賞此書整理台語電影的用心,然而某些史觀、對電影史的論說上,我還是不太認同的。這幾天大概也會再發帖談談。

然而讀到中間,讀到邵氏《梁山伯與祝英台》橫掃台灣票房之事,看到下引的有趣討論:一部賣座影片,如何被正反兩方面論說,一方如何將《梁祝》與「本國電影發展」作連結、而另一邊則從藝術及其他角度提出異議。讀起來可似曾相識?電影不會因為大眾喜愛就能逃開公眾的審視。而評論形式以至工業背景,當年的評論者「姿態」可謂更加銳利。

另一方面,我所想的是「評論」之載體。《梁祝》當時的「論戰」(姑且稱之),都是在報章雜誌中發生。《毋》書中時有提到台語片缺乏關注,亦因為台語電影工業的可見度不大 — — 因為真正的台語書寫、又或是以本省文化本位作報導宣傳的媒體,在當時國民黨戒嚴時代的台灣根本絕無僅有。各大國語(外省)報章自然更加關心國府本位的消息。

然而時至今日,如影友謂已經進入一個「一人一平台」的世代,即使是租網域等等都是相對容易負擔的。作為一個「評論」者,挑戰除了在於組織觀點,也在選擇平台。自平台最自主但要極用心經營;寄居(有酬或無酬)平台又要慎選文章定位;不以文字,尚可錄音拍片,更似是將來趨勢。

但我自己覺得評論之為創作,都是創作者自身的存在與聲音,一如其他媒介的創作。為甚麼要寫、為甚麼要表達、為甚麼要如此上心捍衛自己的觀點?因為,我們都想被聽見、我們都想自己的聲音有人認同。既然如此,何不更努力與異見碰撞,令自己被看見/被聽見?

引文如下:

//《梁祝》上映,在這場「中西文化論戰」與李敖對陣的徐復觀和薩孟武等兩位學者,就先後投書頌揚《梁祝》。徐復觀寫道,《梁祝》「『起用』了民間故事,並把民間的黃梅調融入到裡面去,已是中國藝術的一大發現」,這表示「中國電影,快從『上海衖堂文化』中、『香港騎樓文化』中解放出來,以面向故國山河的本來面目」;薩孟武更引用多位大學教授的評語背書,表示自己雖然「中國電影只看過三次」,仍頌揚「本片是中國第一部好電影」。薩孟武說,他和他知識界的友人們認為,《梁祝》之所以能轟動臺北,「大率因為我們居留臺灣之人尚有強烈的民族意義,不以外國月亮比中國月亮圓的緣故。」

飾演梁山伯的凌波到訪台北時盛況。圖片來源:台灣國家檔案管理局典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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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翻閱當年報導,這種一味頌揚的論調,其實也引來不少反彈。《徵信新聞》就有社論談到,「人們為了想念故園景物,為了重溫美麗的記憶而熱愛這張片子,這一份感情是神聖的。但我們因熱愛自己的風物,而賦予它以溢美的評價則大可不必。」影評人黃仁更尖銳地回應徐復觀:有關戲曲形式的電影,「在臺語片中早已不新鮮,其中也有不乏使人流淚而頗賣錢的片子。只是臺語片所花的資本不及《梁祝》的二十分之一。」他同意《梁祝》電影的賣座「正是民族意識的最高表現」,但觀眾因偏愛而不計較,「並不等於片子的成就十全十美。」黃仁批評《梁祝》毫無電影感,看《梁祝》好比是在「看銀幕上的地方戲」,更嚴詞質問:「當各國影業多已進步到高度運用映像藝術的今日,我們卻退回舞臺去,算是電影藝術的進步嗎?」

此外,也有人投書指出《梁祝》的輿論評價兩極,自己「不知是因所抱的希望過高,還是心理欠敏感?想不到直等片子完了,竟未被激動出淚來,看看左右也未見什麼人擦眼淚的」,認為「《梁祝》一片,在國片中確是水準以上之作,不過就電影藝術論,絕不如某名教授認為的那樣,竟是壓倒世界一切名片的『冠軍王片』」,暗貶投書影評的薩孟武先生,「如要形諸文字,又非真正的行家,還是以去寫社會學科的論文為宜,千萬不要將這件事也扯到中西文化論戰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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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ke Kwan
映畫.札記

間中寫文,常常廢嗡。寫作興趣包括電影、影展、劇集、時事及其他雜談。在Facebook經營專頁「映畫.札記」,又與影友陳子雲共有一podcast「正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