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生剩下一小時,我想要跟家人聚在一起寫下一首歌」- 專訪張瑀

歐庭華
有病供三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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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in readJul 4, 2018
photo by 歐庭華

撰文:歐庭華 / 採訪:歐庭華、陳偉霖

每次見到張瑀,總是能從她的眼裡看到她對謝震廷滿滿的盡是欣賞、崇拜。

在還沒和謝震廷在一起前,她是天真爛漫的,每天無憂無慮的,直到認識謝震廷,被問了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她才開始想,「我到底是誰?我為什麼存在?」,原先那個橘橘暖暖的張瑀,開始有了藍色的小憂鬱在內心萌芽。

近期開始她和謝震廷每天一起開直播名為「琴時多云偶震瑀」,就像廣播節目一樣,和觀眾聊天也唱歌,最主要就想和觀眾們一起去聊音樂、聊時事、聊教育、聊生死、聊兩性、聊親子、聊誠實、聊善良、聊愛,期盼能變成大家每日的共學節目。

我問張瑀:「你們每天談論愛,那妳認為什麼是愛?」,她說完全可以體會那些不知道答案的人,連她自己都還在找尋,所以希望大家一起練習、對話,但如果沒辦法愛自己,也沒辦法全然自由,而人活著是為了愛,把愛活出來。

曾經有個網友給的印象深刻回覆:「祂是抽象的感情也是具象的表現,犧牲、奉獻、付出,存在於人與人之間家人伴侶甚至是陌生人的。」

說到夢想,她想成為自己也喜歡的人,這件事情很不容易,有時會覺得自己很爛,怎麼做事都做不好,很常懷疑自己,所以希望這階段的自己能成為自己也能夠欣賞的人。

談自由,曾經也希望自己是鳥或是魚,但其實天上飛也會累,水裡也有太多可怕的事情;震廷說過自由是不恐懼不討好,但現在的張瑀也還不認為自己自由的狀態,反而覺得震廷走過她正在走的這條路,並能夠帶著她一起走,也因為在一起而從對方身上學到很多事情,越來越能夠獨立,以前很怕一個人,自己一個人的時候都恐懼著在哭,都快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憂鬱症,不喜歡一切,但必須相信一個人能夠過得很好,才能夠愛自己。

張瑀的母親反而是相反的,在人妻和媽媽的階段過後,終於有了自己的時間,在一個人早上起床泡杯咖啡看書,和一個人去看電影時感到最幸褔、最快樂,經歷、身份不同。每個階段都有全新的功課要面對,媽媽跟她說:「這些功課是一輩子的,直到離去」。

photo by 顏子閎

這次的音樂會談的是死裡重生,2016年張瑀的第一次面對死亡,外公在睡著時離去,在那之前他已經腎衰竭、心肌梗塞和長期洗腎,還做了三個支架,因此痛苦了很久,外公在離去前已經沒辦法清楚的認出身邊周遭的人了,但卻叨叨唸著「我想要去死,讓我死一死!我看到旁邊有人要帶我走。」,讓身旁的人也連累著痛著。

即便外公生病的時間已經很長了,卻因為太習慣了而少了警覺,當下衝擊很大,根本來不及練習和準備,那一陣子一直沒辦法面對這件事,導致無法見躺在冰櫃裡的外公的最後一面,不能接受再也見不到這個人,太希望他還是在腦裡的那個樣子,也因為害怕而有點排斥。

直到之後又在夢裡見到外公,就像日常一樣的跟他說:「我想吃堅果,堅果很好吃。」張瑀突然覺得他沒有離開,只要她還記得他,他就會一直在心裡,就像可可夜總會一樣。

我問張瑀有沒有好好把握外公還在的時候,她說在外公離開前,有次很用力地擁抱他,外公的皮膚皺皺的、很軟、手也只剩下皮,血管浮在上面,出門時一定要戴白色手套、穿長袖保護,很虛弱卻又很溫暖,張瑀是個很內向的人,不是很善於表達愛,就像現在久久才回一次家鄉雲林,很想又抱又親父母,但又害羞的不敢做,所以擁抱外公是她跨出了很大一步,也因此離開時也不覺得有遺憾。

外公有重聽,但不喜歡戴輔助器,有次她跟阿公說「我們要去唱歌」阿公聽成「你們要去抗爭啊?」,所以到後來就只是陪他,因為他真的不知道我們在講什麼,多數時候他都是一個安安靜靜的阿公,坐在旁邊,看他們在做些什麼。

請她介紹幾首對於她的人生現階段影響很深的歌曲,她在看張惠妹《身後》mv時感受到裡面的白色磁磚就像在醫院裡,突然覺得身體很冷,在外公離開後還沒辦法整理好自己的情緒,甚至沒辦法看第二遍,但是現在在回想這首歌,像是我陪在他身後走這段前往天堂的路。

有次聽 陳奕迅好久不見聽到哭,覺得如果能夠再次見到外公,也只想跟他說聲好久不見。

外公最喜歡的歌是綠島小夜曲,在外公離開沒多久,就在演出上和妹妹一起唱,因為家人都有來看,即便做了很多準備,卻一起唱到哭,但現在再來聽這首歌,因為覺得外公應該不會想再看到她哭了,她笑一笑的說著,外公大概比較想看到她笑。

在27歲生日時她寫了一首歌送給自己,希望每年都能夠寫一首歌送給自己,在迷惘的時候,希望能夠給自己力量,做為一個提醒,也可以送給身邊的人,人不管幾歲都還是會有迷惘的時候,在沒靈感時她也會唱歌給自己聽,唱歌給男友聽,希望不要把創作當成工作,這樣就不自然了,也希望能夠在年底發行一張作品。

「如果人生剩下一小時,我想要跟家人聚在一起寫下一首會是比較正向的歌,」,對她來說死亡是一個輪迴,走到這個時候,人一定會離開,現在就漸漸不再害怕。

死裡重生 — — 有病人參音樂會
日期: 07/28(六)
時間: 20:00~22:00(19:30 開放入場)
地點: 小地方展演空間
台北市中正區杭州南路一段147號 (近中正紀念堂)

作者 | 歐庭華
2017年4月確診急性骨髓性白血病(血癌),自詡從上山下海的girl變成把chill事帶進醫院的病人,開始在粉絲專頁「這女孩有病」上寫下這一路以來曲折離奇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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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庭華
有病供三小

經營這女孩有病粉專,22歲成為血癌患者,23歲骨髓移植,記錄下什麼怪事都經歷過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