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古書來敲頭──《搜神故事集：穿越時空的送信人》作者序

文／李明足
圖片提供／李明足

我在書架前翻書，苦思接下來的題材。

「哐！」一聲，濃霧般灰塵夾帶一本厚書，不偏不宜敲在頭上。

「什麼跟什麼嘛，這是為兒童創作故事的頭，很珍貴耶。」我對著掉在書桌上 的古書抱怨。

「就是因為妳為孩子講故事、寫故事，一定提醒妳，孩子的閱讀不能偏食。」

哦！聲音竟來自敞開的書頁，一群小人兒走出來，有動物穿梭其間。

「你──你們是誰？怎麼從《搜神記》出來？」我猛然跳開。

一個穿五彩布衫的帥漢，蹲在滑鼠上，後面垂下一條小尾巴。三位仙女妝扮女 子揚書飛起，端坐在書沿。看他們外貌，我連結起來了，帥漢是盤瓠，三個仙 女是智瓊、織女和嫦娥，都是《搜神記》的重要角色。他們旁邊坐的是巢縣老 婦和秦老翁，還有穿道袍的徐光和單眼又跛腳左慈。

本想「以大驅小」大聲喝斥他們回書中。但低頭一看，筆電鍵盤上早有數個操 家伙的怪頭，在上面玩跳格子：與張華論文章的花狐狸書生、嚇跑青牛的披頭 散髮騎兵、瘟神部下陰陽眼鬼官、還有拿著干將寶劍的三頭劍客。後面跟著拿 劍少女李寄和看似柔弱，連老天都怕她的怨婦周青，陸陸續續，各色人物輪番 上場……

看這形勢寡不敵眾，千萬莽撞不得。於是我改以溫和口吻說道：「謝謝各位提 醒，我也關心孩子閱讀偏食問題。所以，我之前寫的都是跨領域的故事。」

這麼說，反而引來眾多意見。

巢縣老婦嗓門最大：「妳真小氣，喜歡我們的故事，卻不跟孩子分享。」

我趕忙解釋：「故事真的很好看，但《搜神記》是筆記小說，很多故事片片斷斷 的，沒頭沒尾，孩子聽不下去啦。」

這下，換最有才學的花狐狸書生說話：「所以我們找上妳呀。干寶當年採集故 事雖然不完整，題材非常適合孩子閱讀。妳為孩子寫故事，又是中文系背景， 當然要為孩子填補故事空隙，把它改寫出更完整好看故事。」

蛤？要我改寫《搜神記》？

嫦娥蓮步蘭花指：「孩子以為我喜歡當月宮女神，都不知《搜神記》裡我變成癩 蛤蟆。請妳跟孩子說說我的委屈故事吧。」

秦老翁站起來雙手合十：「說委屈我更委屈呀，多年來我背負著殺親孫的罵名，教科書早把我刪除，妳就幫忙改寫故事吧？」

怨婦周青說：「有些孩子聽過《竇娥冤》或《六月雪》，卻不知道我才是原始故 事。」

「還有我的種瓜的故事比《聊齋》〈種梨〉故事早了上千年。」徐光道士也插 嘴。

孩子真的對古代經典陌生，我責無旁貸，藉由改寫故事，讓更多孩子認識歷代 古書中豐富的文學和文化。我振奮的按下電源，鍵盤上的故事人物被閃燈嚇得 跳離。

「像〈盤瓠子孫〉如果改寫成《小公主與野獸》，大家一定很驚喜近兩千年前， 東方就有比西方十八世紀《美女與野獸》更精彩、更浪漫的故事。」原來，盤 瓠自己取好故事名了，我立刻記下。

《搜神記》有四百六十四篇，這麼多故事，該選哪幾篇？

穿青絲鞋的胡母班走過來，「我穿越時空來協助妳吧，妳研究過兒童的閱讀喜 好，我們就先選出三十篇驚奇變化、生動有趣、有對話、有動物元素的故 事。」

於是我們閉關書房，重訂篇名和選文，直到完全疲累……

當我醒來，四下無人，《搜神記》仍在書架原位置，特別乾淨。

電腦頁面有書名和三十篇名，腦海滿溢故事，一路順暢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