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木

Maggie Hsieh
生著芒草的沙漠
2 min readJul 22, 2019

只要還有浮木在的那一天,我就會忘記自己還在漂流,最後緊抱著那根浮木,沉入海中。

Photo by Matt Benson on Unsplash

意識是跳躍的,浮動的,疼痛的,難堪的。

這次我是真的下定決心要把他植入我體內的快樂和痛苦劃乾淨。

每一次切割,都把我對某種職業、某個氣味、某種容貌身形、某個語氣和語尾助詞,這一整個關於那一個人的影子,全部切除乾淨。只是,我錯把自我的一切都毫無保留的投射在他身上。因此這次我切割掉的必須是某個時期的自己,而不是他人。

對我來說他的一切印象就是海洋,我在心裡纏著那個形貌,如纏著海裡漂流的一塊浮木。不會下沉,也不會上岸。只要抓著,我就忘記自己還在海上,忘了要求救,不願上岸。等不到救援,你也不願掀起高浪將我一次擊沉。我不明白是你這個海域太寂寥,還是海的範圍太大你根本對我的失常毫無知覺。

從最後一次求救失敗後我即明白,過度的求救對你而言,我看起來是慣常性的小病小痛。你未曾如我所預期的那般感受過我的倉皇,或許我也沒有如我所以為的那般知你懂你。你的海,真的大到你感覺不到我的渺小。因我渺小,無法滿足你。

我企圖上岸,在過程裡嘗試一再把情緒拋向你,我知道你看不見,也終將沉沒。然而我只是盡我的力氣將我所能為我自己做的,把我所為你生長的溫柔與想像踩進深海,企圖用這力氣掙扎上岸。如今我已經逐漸踩沒了大半,那卻沒有使我感到幸福,只是讓我感覺稍微不再可悲,不再讓自己瘋了般的下墜。或許說「讓」也不對,我從未主動允許自己下墜,甚至我極明白下墜的結果終將陷溺,你不會給我任何回應。然而我卻不可抗力地沉入,在那段期間裡我完全聽不見外面的響動,直到又一次,浮力將我抬回表面--你讓我再度感受到現實,感受到你需要我只是我的自我感覺良好。

藉由這樣丟棄與切割,包括這些文字,都是我企圖拯救自己的辦法而已,並非溝通,我不需要你明白我。

在你意圖道歉以抹滅那段時間(你曾說你感到辛苦,而我以為那是我做為朋友給予的互助,那近百通數月的長途電話),我以為我正在伸手拉你上岸,卻發現自己被留在水裡。

在那之際,我早該明白這是一場腐皮蝕骨的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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