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會繪梨》是一部讓你參與創作的作品(雷)

Marcus Feng
生活公約
Published in
Apr 11, 2022
我也好想在廢墟看電影啊,好浪漫

前言

所有任何形式的作品與身俱來的詛咒,就是觀眾們再也無法「第一次」觀賞它們。當觀賞完畢後,它們帶給觀眾們的第一印象,將會永遠成為這部作品被解讀的觀感,而這觀感將永遠被鑲嵌在讀者的腦中。

這也就是為什麼我們很常聽到有人會說:

「真希望我失去記憶,只為了再第一次觀賞它」

第一種,最普遍直接的創作手法

然而,有別於人類的時間是直線前進的,「創作」本身最大的優勢,便是任意地操弄時間與空間,透過不同的敘事手法來回切換不同的場景與發生時間,將時間線切碎再重組,將真實與虛假以錯綜復雜的結構,打造出跳脫現實的故事。

第二種,更進一步採用花式敘述

讓我們再更近一步來看,對於手法卓越、敘事厲害的作品來說,它們擁有克服「第一次觀看」詛咒的關鍵道具:讓觀眾們第二次、第三次觀賞它們時,能有不一樣的感受,發現創作者埋梗的巧思。

厲害的作品能夠讓讀者發自內心說出:

「啊,原來這個角色當時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是這個心理感受啊」

舉例來說,

繪梨之所以敢打包票是整座鎮看最多電影的人,正是因為她原來真的是一位活了數個世紀的吸血鬼,絕對是歷史上觀影閱歷最豐富的觀影者。

繪梨之所以沒有辦法跟優太在臨終前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正是因為她不希望將死的自己給予任何優太任何希望,否則二度傷害。

更進一步,復活後的她也不會有任何前世記憶,對彼此來說,傷害更深。

第三種,對我個人來說,是最終極的創作型態

除了達成以上兩種條件以外,額外完成一項成就:

讓「觀眾在欣賞作品」這件事,成為作品創作的一部分。

《再會繪梨》對我來說,正是讓觀眾在閱讀的過程中,無意識地在某種程度上參與了這部作品本身。

藤本樹真的病的很殘酷,也病的很溫柔

「所謂的創作,就是把觀眾遇到的問題當成自己的,讓他們有哭有笑。那麼,如果創作者本身沒有一起經歷那些傷痛,就說不過去了,對吧?」

看到這句整個雞皮疙瘩,藤本樹你到底經歷了什麼創傷才創作出這些作品?或是你其實刻意讓自己經歷了什麼創傷嗎?

如果說藤本樹的上一部作品《驀然回首》探討的是「努力完成夢想」這件事究竟值不值得?為什麼要這麼做?是什麼鼓舞著你?

《再會繪梨》這部作品無疑是直接賞了上部作品一巴掌:它探討死亡的意義,探討創作的初衷,探討存在。

自殺是不是一件 OK 的事情?你死之前想要留下什麼?

你想要如何被大家記住?鏡頭中塑造的人,真的就是本人嗎?

創作究竟是為了什麼?

「人活著這件事,本身就是一場大型創作」

媽啊,如果這部作品拍成電影,絕對屌炸天。

一場電影拍攝的大型創作實驗

如同我們在閱讀《再會繪梨》時,儘管作為讀者的上帝視角的時間線是直線進行的,但我們的視角卻像是攝影鏡頭,不斷在層層堆疊的架構中 zoom in、zoom out,視角跳脫原有的框架,在不同的時間與空間交互切換。

藤本樹的作品總會給人一種,第一次閱讀時會覺「這他媽到底三小」的感覺,但是往後的某一天再次閱讀時,會突然有種 click 的感覺,對到電波了,越看越起勁,像是看完了一部分鏡超鬼的電影。

能夠把觀眾玩成這樣,真的不容易。

這邊需要稍微科普一下這種叫做「後設虛構」的敘事手法,在那之前先談談所謂的「電影魔力」:

所有的作品之所以能夠成立,正是因為儘管觀眾心知他們是假的,是螢幕上的虛構故事,但是作品能夠營造出真實在發生的感覺與氛圍,將觀眾拉入故事,也就是所謂的代入感。這是所有故事之所以成立的運作原理。

「後設虛構」則是跳脫這種原則,不斷提醒觀眾/讀者「這是一部虛構作品」,最普遍的手法則是創造打破第四道牆,直接與觀眾對話的「劇中劇」的感覺。戲裡正在發生,戲外也正在發生,讓觀眾自行去連結故事與現實生活,營造出「這部作品彷彿擁有自我意識」、「這部作品嘗試要與我對話」的錯覺。

《再見繪梨》原來是這部電影的標題

讀完《再見繪梨》的同時,我們看完了優太創作的第三部電影。

正如同前面提到的,我們閱讀《再會繪梨》時,某種程度上參與了《再會繪梨》這部電影的製作過程:故事裡還有故事,有它的觀眾、角色原來是另一個虛構故事裡面主角⋯⋯諸如此類,而作為上帝視角的我們,是層層括弧之外的,這部大型電影的真正觀眾。

他的母親必須真的死亡,紀錄片才能夠是紀錄片;

觀眾必須成為他的作品中的一部分,他的創作才成立;

繪梨必須是真的面臨死亡,他們兩人的作品才能夠完成;

他的母親必須真的是個很糟的人,我們作為觀眾才得知了真相;

繪梨必須是真的是吸血鬼,優太想要放棄自殺的念頭才有了意義;

我們必須是《再見繪梨》這整部漫畫/整部電影的觀眾,

優太的第三部電影《再見繪梨》才能夠完成。

至於最後廢墟的爆炸,則是我個人認為這部作品畫龍點睛,成神的關鍵。

這是標準的藤本式敘事手法,讀者順著超神的鬼邏輯讀下去,

結果讀者直接搞不清楚現在到底是真實還是虛假:

第一次爆炸,讀者意識到「原來這是一部同學們正在看的電影」的劇中劇,

第二次爆炸,讀者在心理上早已經有了預設的現實,「這該不會又是另一部電影?」,卻迎來了 The End。

這樣的疑問,毫無疑問,沒有解答,讀者各自理解。

結語:藝術就是爆炸

如果這部電影要拍出真人化,拜託找麥可貝來操刀,我求你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