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從作畫方面談起,京紫自從TV動畫就一直以出色的光影特效驚艷觀眾,這次外傳電影也不例外,無論是環境外的自然光的光暗、色彩調控,作為暗示透露出人物的心境,還是人物自身的反射光,為角色增添美感的同時更反映了她們的情緒動態,兩者綜合起來,使電影不需要很多對白、獨白,已經代替螢幕中的角色傳達了內心的想法,清楚地帶出故事最終想傳達的積極訊息。這也解釋了為甚麼本作主角們的對白比起一般動畫相對來得少。
還有值得提起的是,這次外傳電影是藤田春香第一次擔起大旗(監督)的作品,觀賞電影的過程(尤其是薇爾莉特和艾美的對戲),許多分鏡用門檻、窗框來強調對稱構圖,令人很容易聯想起藤田作為京阿尼的第二位女性監督,繼承了山田尚子在京吹的作法,把京阿尼這幾年積累的作畫特色融入電影之中。然而這些操作並非無的放矢,它們象徵著儘管艾美和薇爾莉特成為了互相分享心事的密友,但艾美始終無法像薇爾莉特般掌握自己的人生,在薇爾莉特教會她舞會的禮儀過後,告別一刻,艾美只能隔著門檻,盼望以後再見這位難能可貴的摯友。
小結:單張作畫完成度極高,某些局部的演出很有力地描繪出人物的形象和營造故事張力,有效地訴說主人公的心境。
接著來談故事的演出手段,看到艾美為了給予泰勒的幸福而甘願囚禁住自身的「幸福」,乃至艾美最後經郵差接過泰勒寫的信因感動而流淚,坐在電影院的我透過零碎的高水平作畫理性上已經明白主人公們的悲慘宿命,但感性上似乎直至走出電影院那刻還未受到憾動。為甚麼呢?
我們都應當知道,京紫的TV動畫每集都是獨立的單元故事,當初觀眾在單集未能獲得敘事面的滿足感的情況下,造成最後的結局薇爾莉特釋懷後繼而成長的描寫,不能倚仗觸發前面眾多集積下的「combo」為觀眾帶來感動或至少「催淚」的效果。
很幸運的是,永遠與自動手記人偶身為「外傳電影」理所當然不必與TV動畫的故事接軌,那麼問題在哪已經可以一目了然。既然這次不是怪罪於作品風格導致人物不能經情節的連貫性抒發情感,首當其衝被怪罪的,單純只有整部電影宏觀的演出手段。
我會以兩條發散的線來比喻艾美和泰勒在銀幕上的演出,的確她們兩者起初源自同一點(貧民窟),但當艾美答應那群西裝佬回去當貴族開始,由點引出的線開始發散,之後不論延伸得再遠,兩者都不會再有交點了。電影給我的感覺就是這樣。
首先,兩人最初在貧民窟相依為命的劇情描寫得過於簡潔,具體他們到底在捱窮過程一起經歷過些甚麼,當中她們兩人到底有甚麼感受,甚至歸根究底連艾美憑甚麼動機要收留泰勒,京阿尼都沒有從以上其中一個角度切入作出較多筆墨的描寫,變相單靠完成度極高的作畫堆砌,其實也補救不了故事起源的空洞,京阿尼打從一開始就沒有建立有效的渠道讓觀眾代入主人公的立場,體會主人公的情感,進而有同情主人公的機會。沒有穩固觀眾想去同情角色的意念,加強我們跟主人公情感上的連結,那麼結尾那幕就算投放再多資源去寫,也只會事倍功半,甚至更差。
其次回應前文針對宏觀的演出手段(鋪排),最主要的問題永遠是把艾美和泰勒兩人分開後的下文分別分割成前後去呈現,觀賞過程我們不難察覺「先看艾美,然後再看泰勒」的做法,企圖靠著薇爾莉特和郵局眾人去作為引子,把兩片故事串連一起,但很遺憾地上片的高潮幾乎不可能延續到下片,我們的注意力被一些不是最重要的事物吸走了,如電波塔、貝內迪克特的代步工具。結尾最後的高潮的時候,上片遺留下來的情感強度不足以和下片共鳴,情況等於正在看兩個看似有關係、零碎的故事,難以叫人感動或至少「同情」。
或許讓主人公(艾美和泰勒)與引子(薇爾莉特和郵局眾人)有更深入的交流,或許加入更多的引子會更成功連結起兩片故事。坦白說,我更希望京阿尼放棄「上下片」作法,採用兩條主線同部進行,互相穿插兩人分離後的命運,「同時講兩人的故事」比起「一人接著一人」來得好(至少在這部電影是)。
小結:試想像如果莉茲與青鳥把寓言故事放在前面,接著再寫希美和雵的互動,最後結局會怎麼樣,你便明白永遠與自動手記人偶的癥結所在。
結論:
入場前,我心裡十分希望永遠與自動手記人偶能向觀眾證明京紫系列是感動人心的好動畫,結果出來並沒有,欣賞一流的作畫技術,我承認我是看得頗滿意的。看到電影跟TV動畫雖然有不一樣的問題,但它們的問題仍屬同類,我很想大喊一句失望然後坐車回家,但放不下心裡「恨鐵不成鋼」的感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