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 香港 怎麼那麼香?」--艾敬的1997

Hong Lam 林奕康
硬析搖滾
Published in
Jan 5,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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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代文青女神陳綺貞有花邊新聞,筆者雖然對相關新聞非常有興趣,反正諸君隨時比筆者了解更多,我都無謂再講。

不過看報導講起陳綺貞原來都已經44歲,嘩,真的是時代的眼淚。陳綺貞耶!當年的「少女標本」耶!我的「少女標本」原來都已經44歲。

然後我又想起一個問題,陳綺貞前的上一代文青女神是誰?那年頭好像也沒有甚麼文青女神的說法。

但我突然就想起一個名字—艾敬。

原來艾敬都不過50歲,沒比陳綺貞大多少。但去她的微博看了一下,保養不錯,看上去仍然是相當年青。

2019年7月,50歲的艾敬出席意大利致敬Da Vinci的活動(圖片來源:大公網)

話說回來,想像一下艾敬的流行音樂事業掘起,可能要比陳綺貞來得艱難一點。

艾敬1969年9月10日出生在瀋陽,畢竟改革開放才十多年,製作第一張專輯《我的1997》的時候,鄧小平都還沒有南巡。

她說,受到了Suzanne Vega的作品《Luka》影響,那一年20歲的她決定要為自己留個人生的紀念,開始了民謠創作,及後收錄在一張專輯《我的1997》。

與其說專輯《我的1997》使艾敬爆紅,不如說《我的1997》這首歌使她大紅特紅。有多紅?紅到可以去1993年的台灣、紅到與罪大惡極的索尼簽約在日本發行《我的1997》,紅到她不用等到1997年就已經可以蓋上大紅章去Hong Kong看八佰伴的衣服是甚麼樣了。

按照當時我們的標準,這首歌是不大能進入主流的,但大家沒想到的是,它在大學生中引起了轟動性的效應。因為艾敬的表達,是非常真實的,觸及了當時青年一代人的內心自我表達和對歷史的反思。

— 中國流行音樂樂評人 金兆鈞

不過再紅,那一代的大陸流行歌手,香港人又會認識幾多個呢?90年代初,大家還是在講四大天王甚麼甚麼的,認識那英,也不過因為她是王菲的雀友。

當艾敬來到她想要到的香港,卻又留不下來,原來這裡跟瀋陽一樣,也沒有她的夢想。

還未到1997,艾敬便直接跳過香港,去日本發展。

艾敬可能是「紅得有點太早」,沒趕上美好的時光。即使是80後港人也對她認識不深,除了是《我的1997》,可能就是2000年邱禮濤導演的電影《等候董建華發落》,她飾演協助那些不知在等候誰發落的囚犯的女主角。我想看過電影的,應該都會對這個不知名的大陸女演員標緻的臉孔留下印象。

《我的1997》如果說是捕捉了剛改革開發時內地人對資本主義大城巿的香港的一些想法,用我內地同事的說法「那時候剛剛改革開放,國內經濟慢慢起來,珠三角和香港是一片熱土,北方好多人南下的」 。

所以艾敬也在廣州待得比較長,香港的音樂人劉卓輝也就成為了「那個他」。但當她來到香港之後,只感受到香港人的冷待。她說:「我覺得在香港我都很難交到朋友,就不要提在那裡發展音樂了。」

奇怪嗎?那時是90年代,香港比大陸要發達了不知多少的年代。艾敬說,1997年回歸的那一天,她也在香港。不過,那時候是日本電視台NHK邀請她到香港接受訪問跟自彈自唱《我的1997》。

現在內地巿場早已經發展成遠遠比香港巿場龐大的花花世界,就連香港的八佰伴也掛了⋯⋯大陸的原來還沒有。

香港的八佰伴在1997年11月關門大吉,如果真的要等到1997年才來看八佰伴甚麼樣的內地同胞,就只有幾個月的時間。不過,八佰伴在1996年進軍內地,所以其實不用到1997,早一年已經可以去上海看看八佰伴的衣服甚麼樣。

在2002日本的八佰伴母公巿正式倒閉後,世界各的地八佰半都被收購、易名。除了澳門、上海等地外,無錫的八佰伴被合資的中國江蘇華地集團收購後,再獲得了「八佰伴」的品牌使用權,開設新的八佰伴。

說起來,香港的八佰伴也是筆者的兒時重要回憶:沙田新城巿廣場的麥當勞跟八佰伴。那年頭住在剛發展的新巿鎮,去九龍已經好像有點遠了,沙田就是兒時的世界盡頭。

對小時候的我來說,沙田大概就是現今新一代青少年的北海道、沖繩之類。所以老媽說星期六去沙田吃麥當勞、行八佰伴,我會有多高興!

世界變得真快。

我問過8、90後的內地同事認不認識艾敬呢?沒有一個告訴我認識,一個都沒有。

事實上,艾敬雖然紅,但她的流行樂事業發展,其實不怎麼落力追求成功。1998年的專輯《Made In China》,在國內被禁止發行。原因是唱片封套上,寫了「有損中華民族尊嚴」的字句。

來到今天其實好像也沒兩樣,要人類進步其實還挺難的,不論是玻璃心的政權還是白鴿眼的花花世界人民。

2000年開始艾敬亦慢慢放下流行音樂,遠赴紐約發展當代藝術事業,同時跟劉卓輝的一段情也結束了。而那一段時期港台流行文化輸入內地,也是特別的猛烈吧,「有錢大家搵」,早兩個星期九十後內地同事們的朋友圈,講的也是「有沒有搶周杰倫的演唱會門票」。

在拍攝《我的1997和2007》MV的艾敬(圖片:CCTV)

多年後,留在紐約的時間比較長的艾敬,又有一首與香港旅發局合作的《我的1997和2007》。與當年非常純綷的民謠很不一樣,電子化的編曲,複雜化了的和弦(貝司手彈不同的根音,整個chord tone都改變了,主歌就是最佳例證),散發出來的是計算精準、精緻的都巿現代氣息。香港仍然是花花世界,但真的還是那個在艾敬或是內地人心中最特別的地方嗎?

艾敬說,她是本能地拒絕了這次合作的。但當時對方誇獎了《我的1997》唱出了自由行的概念,能在1993年唱出了2003年的政策實在很有前瞻性。艾敬因此接受了邀請,做了這一個改篇版本,但她其實早已無心在音樂上發展。

就是這樣,香港在1993年是崔健的重要巿場。在2007年,香港變了重要的購物天堂。

艾敬的藝術事業發展得非常好,也嫁得很好(老公好像很有錢的),亦從紐約搬了回國,定居在北京。當年那個向南方走的民謠歌手,早已往前走兼脫變成一個當代藝術工作者。她亦不用再看半眼那個在外人眼中看來,早已不太重要的香港流行音樂巿場。

《我的1997》記載了那一段曾經有過的歷史,早已事過境遷了。不過,就像艾敬當年那張純真的臉、真誠的歌聲,也的確是令人回味,喜歡的人偶爾也會想拿出來細數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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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ng Lam 林奕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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