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城記 2019.07.04

「這是最好的時代，這是最壞的時代。」

應該沒有一個人對這句話陌生。但是，在各式文章中引用這句話的人之中，又有多少人真正讀過雙城記？

起先會決定要好好一讀這本經典文學，是因為一篇網路文章：我的優勢劣勢是什麼？十二星座的自我覺察書單。我是水瓶座，而這篇文章推薦水瓶座讀狄更斯的雙城記。也許我就是這樣迷信的人，我會偷偷看星座運勢、相信星座的特質，並為了自己是水瓶座 — — 大家口中的外星人星座 — — 感到驕傲。

翻開第一章，不知為何，腦子裡響起鐘樓怪人音樂劇的Le Temps des cathedrales（大教堂時代）。儘管時代完全不一樣，但我想，用最高級來形容的時代，的確躍然紙上。

起先我對於狄更斯交錯空間、角色的寫法，感到有些吃力。大概看到書的一半，我才開始搞清楚各個角色之間的串連關係以及時空背景。故事繞著堅忍的老政治犯 — — 馬內特醫師(Dr. Manette)進行，他是在時間上連結英、法雙城的人物；而不斷強調自己公事公辦，卻富含豐沛感情的老朋友洛里先生(Mr. Lolly)，在劇情中則是在空間上串連雙城的角色。

我的歷史不太好，很難清楚地界定出時代的畫分或事故事情節的暗喻，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故事基於法國大革命時期。斷頭台(guillotine)奪去無數貴族的生命，無論男女老幼、無論有罪無罪。

「自由，自由，多少罪惡假汝之名以行！」

但在文中，我們著眼的，不是貴族的貪得無厭，也不是揭竿而起的平民的絕望與狂暴。狄更斯描寫了在混亂時代下，人性寶貴的光輝 — — 堅守正義的偉大節操、願意為了所愛之人犧牲的無私。磨刀霍霍的平民真的是怪物嗎？德法日夫人(Madame Defarge)真的是為了復仇不惜上刀山、下油鍋的嗜血惡魔嗎？

其實不然。

狄更斯描寫的就是這種在受壓迫之下產生復仇意識的矛盾。綜觀看來，我不敢說德法日夫人是絕對的惡，即便她最後控告堅守正義的貴族後代查爾斯達內(Charles Darnay)。

而本書的最高潮、也是最高貴的地方，應該在於結尾部分，長得與查爾斯相似且深愛露西的潦倒律師西德尼卡頓( Sydney Carton)，強行迷昏查爾斯，頂替他在獄中的位置，並陪著無辜的紡織女工上斷頭臺。

這邊就要講到西德尼了，西德尼長年苦戀馬內特醫師的女兒露西，並曾經對她告白。西德尼知道自己絕對不會被接受，但他對露西說，自己會永遠願意為了她與她所愛之人犧牲。我認為露西的角色刻畫在本書篇幅較少，但在這一段，狄更斯把她描寫為一個溫柔而富有同情心的女子。西德尼是一個社交能力較貧乏而且憤世嫉俗的潦倒律師，並非因為他沒有能力，而是因為他長年被工作夥伴踩在腳底下。即便如此 — — 即便他潦倒、貧乏，且總是說自己無可救藥 — — 他在這部小說中，展現了低調的熱情、正義，以及高貴。他應該算是我最喜歡的角色。行事果決而俐落，即便性格有所缺陷，卻又擁有比所有人都完整的一顆心。結尾部分，他親吻同樣無辜、即將上斷頭台的紡織女工，溫柔而紳士，對比前面在酒吧扭曲而隱忍地為自己悲嘆的樣子，簡直天壤之別，卻又體現了人性的複雜。

對比今日，這個好像情緒時時刻刻沸騰，卻又冷漠不堪的時代。這難道不是一個最好的時代？又難道不是一個最壞的時代？人們站上街頭，勇敢地為了重視的價值抗爭；人們拿著刀械，在狹小的火車車廂裡面隨機砍殺。科技日新月異，無論躲到哪個角落都能聽到人群對你的碎碎念；人們放下紙筆，再也傳遞不出溫暖的消息。

回到一開始讓我拿起雙城記的那篇網路文章，它提到，「 善用自己知性的人道關懷與針砭時事的觀察力，能為這個世界創造一個更光明的時代。」不管是不是水瓶座，是學生或是社會人士，是臺灣人或外國人 ……分類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是人」，我們擁有人性、擁有核心價值、同時擁抱理性與感性、用科學方法解決問題、用同理心融化藩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