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式敘事的入門體驗－隻狼:暗影雙死

莊凱翔

Published in

給開司一份雞蛋糕

May 22, 2021

（別名：開修改器逃避人生...2次）

前言：

《隻狼》作為一個以遊戲難度席捲世界的遊戲，雖然摧殘過不少遊戲實況主、討論度非常高。但除了熟悉宮崎老賊的「魂式敘事」的小眾粉絲圈，其實多數人可能不太理解它的魅力。畢竟我們總是先被它的遊戲難度至於門外，而光看別人實況其實和親身經歷是完全又是不一樣的感受。

本篇文章比較少見的跳過了「遊戲性」的探討，這次純粹以「探索性」、「碎片化敘事」作為切入主題，想專研打王技巧的請自行尋找攻略，我只是個開著修改器和女忍者(?)一起冒險的觀光客，不急不徐地探索這美麗的葦名之地。

基本介紹：

Sekiro: Shadows Die Twice — Official Launch Trailer

遊戲名稱：隻狼:暗影雙死
類型：動作冒險
平台：PS4、Xbox One、Microsoft Windows
開發商：From Software
發行：Xbox Game Studios、動視、Microsoft Windows、PS4
總監：宮崎英高、濱谷和宏
製作人：兒島由三
設計師：山村勝
程式：鈴木良隆
美術：佐藤誠
音樂：北村友香、朝倉紀行
模式：單人
發行日：2019/3/22

疑點重重的結局

我原以為《隻狼》單純只是一款難度很難的動作冒險遊戲，不過隨著我這樣一邊探索一邊觀光糊里糊塗的打完結局才發現案情似乎不太單純。縱使結局似乎如願以償地「斬斷龍胤」，但過程中卻有許多的謎團沒有解釋，比如「黑色不死斬」、「葦名一心是否立場轉變？」、「櫻龍與龍胤的關係」。

首先，如果龍胤之子的詛咒是來自於櫻龍，那已經用不死斬斬殺櫻龍取得龍淚後，照理來說龍胤詛咒應該已經消失了才對。那為何還需要再拿不死斬殺死九郎？

第二，從主角－隻狼的視角來看，〈葦名一心〉是個即使衰老也從不覬覦龍胤不死身並且不斷幫助主角的正派人士。但最後卻從陰間爬回來化為不死身與隻狼展開最終決戰。如果玩家打贏一心，一心會心甘情願跪下請求隻狼透過不死斬為他進行「介錯」，看得出一心依然是個不畏懼死亡的英雄好漢。

但如果一心打贏了，那他是否會使用復活後的「不死身」繼續守護葦名？看來一切疑問的起點都來自另一把「黑色不死斬」，我勢必要再次踏上旅程才能一解心中疑惑。而隨著我重啟解謎之旅，我才逐漸理解「魂式敘事」的精妙設計與魅力。

探索性：

普遍來說RPG的探索設計大致會分成「道具蒐集」、「定點打王」、「地圖探索」，雖然大部分遊戲也會安排不少訊息在其中，用來引導玩家進一步認識遊戲世界。不過〈宮崎英高〉卻賦予遊戲中的「所有」物件都會有額外的描述語句，即便是隱身用的消耗品－月隱糖、破盾用的零件－飛猿忍斧、打架用的招式－葦名十文字。而這些敘述句看似跟該道具的直接功用沒啥關係、很容易讓人忽略，但其實都是能細細品味的劇情訊息。

【道具蒐集】

為何仙峰寺會發明月隱糖？不為人知的工作又是什麼？

飛猿是誰？為何會失去左手？失去左手後又發生了什麼？

【定點打王】

關於定點打王，過程中看似只是單純的斬殺怪物取得道具，但其實留意怪物的外觀變化、棲息位置、死亡狀態便會發現處處皆是蛛絲馬跡。像是為何長期飲用「源之水」的「獅猿」牠的不死身並非來自「龍之力」或「櫻之力」而是和仙峰寺僧人更相近的「蟲之力」？獅猿有沒有可能是變若之子的失敗品？還是其實是龍之力出了問題？

另外，如果受到龍胤詛咒之人身上會出現「白化痕跡」、那獅猿的毛色變白、白蛇、白木老頭、甚至是「櫻龍」本身，或許都是受到龍胤詛咒？

【地圖探索】

在地圖探索部分，除了設計了很多壯麗又帶有陰森氛圍的景色之外，「通道間的連結」其實也有劇情意義上的巧思。起初我認為天守閣卿子居室的密道不太有必要連結到破舊寺院，一來是太過遷強，二來是玩家本來就能直接透過鬼佛像「佛渡傳送」，所以好像沒必要硬是做一個通道來連結兩地。

但隨著「復歸凡人」結局的揭露過程會發現，原來〈藥師英麻〉和〈佛雕師〉其實是交情深厚的舊友。而密道的存在也恰恰能解釋，為什麼一直待在天守閣侍奉葦名一心的英麻卻有辦法常常出現在破舊寺院裡找佛雕師聊天。

綜上所述，《隻狼》中的探索並非單純滿足玩家道具蒐集的強迫症，而是為了完善故事的「情報探索」。不同於其他遊戲會以一條條「完整的支線」來豐富故事主線，《隻狼》中的支線會故意抽掉陳述過程，只留下對結果的簡單描述，玩家必須「自行猜想」物件與物件之間的「連結」，否則將錯過許多精心安排的故事內容。

雖然不停下來思考也不會直接性的影響主線，但如果什麼都不想的趕著破關，必定會對遊戲中腳色們的舉動有所不解、疑惑，然而其實都存在著許多證據能夠解釋。

碎片化敘事：

隻狼的故事是你越去思考、越去想像，就會越覺得有意思的遊戲體驗。遊戲中有非常龐大且嚴謹的設定及脈絡，但是給出的訊息卻刻意留白了一部分，訊息的「抽離與留下」絕對是經過審慎考量才這麼做的。就像關於佛雕師刻劃，故意每一次只透漏一點點訊息，引導玩家往某些方面做猜測，隨著玩家在冒險中不斷發現其他物件資訊，突然間「我猜對了！」的聲音就會從心中浮現。

正是這種引導、發想、驗證、恍然大悟的過程，讓玩家在探索後的成就感會遠高於其他遊戲，所以即使是像我一樣靠修改器避開了艱苦的戰鬥，也一樣會感受到這遊戲有無上的魅力。當然，遊戲中也不見得所有事情都會給出明確答案，網上戲稱1000個隻狼玩家會有1001個〈狼學家〉，或許看似已被各路神人解答完的支線劇情，其實自己探索後的結論又會不太一樣。

【狼學番外】從隻狼看宮崎英高的遊戲敘事方式

〈宮崎英高〉給我的感覺有點像是〈克里斯多弗諾蘭〉在遊戲界的翻版，兩人都喜歡在作品裡安排大量的細節，但是又刻意刪去過程敘述讓觀眾（玩家）留有想像的空間。像是為了解答《全面啟動》的陀螺在最後有沒有倒，各路神人會拚了命找出各種線索來構築自己的論點。

《隻狼》也是一樣的，而且它留下的謎團更多，除了結局時會疑惑「哪來的另一把黑色不死斬？」、「葦名一心的立場轉變」，冒險過程中的支線劇情也保有想像的空間，像是「獅猿與仙峰寺的關係？」、「源之宮的魚王和罈中貴人」、「猩猩與愛哭鬼的過去」，在遊戲世界中玩家們能「挖掘」與「討論」的空間更為遼闊、更有意思，而且探索過程並非漫無目的的腦補想像，而是真的能找到證據來驗證。

回到對結局的猜想：

此部分是我自己重新思考過，對於一開始提出的幾個疑惑作回應，不想被劇透想的朋友就先跳過吧。已經玩過的人可以參考看看，或是留言說說你的狼學觀點。

關於龍胤與櫻龍的關係

在重跑一次劇情後，我確定了三個關鍵訊息。

必須殺死服下龍淚的龍胤之子才能斬斷龍胤，而不是殺掉櫻龍就能斬斷龍胤。
受到龍胤詛咒，不斷消耗不死之力才會使身體白化。
源之宮深處的櫻龍已經全身白化。

從這幾點推斷，其實並非是由櫻龍創造出龍胤之子，而是「櫻龍」和「隻狼」一樣同為龍胤之子的契約締結者。或許櫻龍其實是跟著初代龍胤之子來到了葦名，而龍胤詛咒從上古時代就一直流傳至今，中間雖然歷代龍胤之子曾經死於龍咳或不死斬刀下，但是光是這樣龍胤詛咒並不會消失，而是轉移給下一個龍胤之子。「服下龍淚」的九郎可以說是收回了最初的龍胤詛咒，成為最後一位龍胤之子。此時再斬殺九郎才能一併斬斷「過去」、「現在」以及「未來」所有的龍胤詛咒。

另外，「龍之歸鄉」其實指的是「龍胤的歸鄉」而不是櫻龍的歸鄉。

在龍之歸鄉的路線中，變若之子會一度跑到幻廊中和她的朋友們道別，這時她會提到「龍胤......是被逐出故鄉」，換句話說是龍胤被驅逐，而不是龍被驅逐。龍很可能只是跟著初代龍胤之子來到東方的。而基於某種理由不能回去，需要等待「龍之搖籃」的出現。

至此，我做了一個小小的推斷。初代龍胤之子來自西方，故鄉中有著龍胤這種不死力量，但被視為禁忌的詛咒。而這位龍胤之子為了救活斷臂重傷的櫻龍打破禁忌並與櫻龍締結了不死契約，於是龍胤之子與櫻龍一併被驅逐。

他們來到東方的葦名後，由於龍血浸泡意外產生了源之水，此為龍胤之力的衍生物。上古的葦名人因為喝了源之水後身強體壯治百病，於是開始廣為流傳並加速了龍胤之子的不死力量的消耗。櫻龍因為消耗過多不死之力導致全身白化。龍胤之子在死於龍咳後則是將龍胤之力轉移給下一位龍胤之子。如此一來就產生了龍胤詛咒的循環。

而變若之子，也就是龍之搖籃的誕生與存在，就是為了等待有能力跳脫對於「不死」執著的龍胤之子與契約締結者。等待他們共同理解出龍胤是個本不該被使用的禁忌，願意歸還並封印後才能回到故鄉。

2. 葦名一心的立場轉變？

我不認為一心到最後只是單純想找隻狼打一架這麼簡單，從交戰殘滓得知「一心直至最後仍求『殊死一戰』，而『終能如願』」，所以如果沒有什麼特殊理由構成的信念那最後一戰就不會是他一生中都在追求的「殊死一戰」。因此我認為一心的「立場轉變」是有的。

另一個關鍵點是黑色書卷的說明，「黑色經轉化而能創生，將『龍胤』作為祭品獻上」。但是結局前的弦一郎並不是「犧牲九郎獻上龍胤」而是透過「犧牲自己」來完成「開門」召喚出葦名一心，我認為可以先推論此次的召喚應該屬於「不完全的召喚」，維繫一心降臨世上的力量很可能只是弦一郎身上殘存的「變若之淀」以及些許的「龍胤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