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幼女特嬌,吃的挑,睡得好,搓揉小屁股的手不能停,髮得順,牙需清,毛落得一地還要歡喜刷。
或許你已猜到,我家幼女是一隻傲嬌小母貓。
鼻梁一抹白,微露小虎牙,霸道甜膩喊聲,直挺挺尾巴。從外觀,我家幼女與一般的貓並無分別,但從我們相遇的那一刻起,她便用她獨有的方式豢養了我:她毫不避嫌地要我拍打她的小屁股,邊發出令人酥麻的咒語。
從此,她的一切是如此的與眾不同與彌足珍貴。進駐入家,理所當然成為家中幼女,專橫霸道,得嘗所願。所有人都讓著她,伺候著她,人是如此,同住的另一隻貓亦是如此。
今年五月初,幼女咳了幾聲,擔心是感冒,帶她至醫院進行簡單檢查。這一查,如推理小說,尚未讀得結局,中間環節已令人害怕不已。肺部腹部淋巴結腫大,採樣送實驗室培養,培養緩慢風聲四起,心時而糾時而痛,最終研判,幼女得了罕見的鳥類結核桿菌,全台第二例。
還來不及咀嚼這罕見的病,幼女開始一天三種的抗生素,輪流進入她的系統,病罕見,藥強力,噁心嘔吐的副作用讓幼女開始拒食拒水,聽從醫囑為她開食道胃管,每天混營養奶粉與藥粉,打入連接幼女食道的管子。
我們自制藥與餵食表單,三小時一次的餵食,每次要餵30ml,1ml餵20秒,餵完5ml休息15分鐘,30ml的食物,我們分近兩小時餵食,就怕幼女吐,但她還是吐,體重每況愈下,從4公斤掉至3.36公斤,而這一切都在短短三週內發生。
今日回診,屢創新高血檢數字,與日趨低下的體重,醫生決定收治幼女入院,密切觀察。醫生喚幼女為小東東,她與我們坦言,小東東情況不好,嚴峻。我們讓醫生拎著幼女入院,急忙回家,將她的藥物奶粉與小被被上繳醫院,再次回家,沒得忙了,坐在沙發,六神無主。
被我們捧在心口上的幼女,最怕痛。闖禍了就躲進懷裡悶哼著,自有人或是貓為她擦屁股,她從沒生出堅強與勇敢,因為不需要。
這三週的她因藥苦淌著口水,蜷縮於沙發底端,無神地接受我們一次又一次灌食與注射,我望向她,回報以不解的眼神,受苦的眼神。
我從沙發起身,走進廚房,拿起砧板與刀。
我切蔥段、辣椒與薑片,我將蒜頭很緩慢的剝皮,切成蒜末。接著我切洋蔥、番茄,為紅蘿蔔與馬鈴薯削皮,我將牛肋條切段以鹽、胡椒與酒醃製,我很注重的在每個小細節上,我細細的數著灑在牛肋條上的細鹽,將處理好的食材一一排列整齊。倒油,下鍋。
牛肋條在鍋內吱吱作響,鐵鏽焦香,取出備用。蔥段、辣椒、蒜末與薑片下鍋,鼻息感受鮮辛辣時下牛肉,佐以紅糖與醬油,接著下大塊洋蔥、番茄。倒入一整罐番茄罐頭,煨煮20分鐘。隨後下紅蘿蔔與馬鈴薯,再次煨煮15分鐘,即可起鍋。
我家的幼女既不堅強亦不勇敢,她總是躲在我懷裡,要我為她屏除排難。
所以我,不能再流淚了,我要生出來堅強與勇敢給她,也給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