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吧, 一個人的旅行」 談孤獨

吃味女子
吃味女子
Published in
Dec 6, 2020
圖片出處: Grazia Magazine

我與享受吧,一個人的旅行淵源很有趣。我們初次見面我完全不想讀她,原因有三:

  1. 她嬌羞地擺在我男友的書架上,明擺著是某個前女友分手後的遺留物
  2. 我正處於熱戀,買個咖啡手都要牽著那種,哪顧得上什麼一個人的旅行
  3. 綜合以上兩點,與身為一個女人,我立即對這本書起了敵意。

請允許我再外加一點,這本書經由握有話語霸權的好萊塢拍攝成電影,更加聲名大噪,因此書商便使用了我最痛恨的手法,將電影畫面直接設計成書籍封面。

茱莉亞羅勃茲在義大利長街上吃冰的畫面,不是不好,看起來也是愜意,但我喜愛閱讀之於透過文字,挖掘自我想像,投射內心想投射的,甜美的、汙穢的、不可告人的都行,自由自在的。

未讀前就有個鮮明的茱莉亞深據腦海,破壞想像,真是一件很不應該的事。

雖是碎念如此,與男友經歷過幾次搬家,我每次打包也捨不得丟,她跟著我好幾年、換了幾款書架,直到今年某個陰雨綿綿的夜晚,無事可做,人乏味淡,男友面目可憎,撇見她,覺得是時候了,捧在掌心翻開後就捨不得放。

Virginia Woolf 自己的房間也曾讓我有過相似體驗,擺在床頭好幾年了,也曾讀過,落得不明就理,書是委屈了,是我還未到醒悟的時候。幾年後搬出家後書便落地生根讓我逐步踏實。

回到享受吧,一個人的旅行,書內有個橋段,描述每個城市都有一個定義用詞,大多數人想的是什麼,那就是城市的用詞。以下節錄片段:

「羅馬的用詞是什麼?」我問。「性」他聲稱。朱利歐問:「紐約的用詞是什麼?」我想了一下,而後決定:「當然是動詞,我想是實現吧」

我揣測著,這本書的用詞應該是孤獨,進一步展開便是將寂寞轉化為孤獨的漫長過程。蔣勳曾在孤獨六講裡提到寂寞與孤獨的不同: 孤獨和寂寞不一樣,寂寞會發慌,孤獨則是飽滿的…孤獨是一種福氣,怕孤獨的人就會寂寞。與心底感覺對應,蔣勳老師講的很是精闢。

回想那個陰雨綿綿的夜晚細看自己,我與小莉(書中的女主角)尚躺在寂寞發慌、碰觸不到孤獨讓我們接近發狂,怪不得我讀起來如此有共鳴。經歷許多混沌不清的時期後,我將寂寞定義成為是一種狀態。

尚未與自己連結的一種狀態。

一個有趣的例子,幾年前我與朋友們聚在一起做心理測驗,印象深刻第一題是: 妳是內向還是外向? 我愣了一會,始終無法回答,慌張向朋友求救,我是內向還是外向? 朋友們哄堂大笑回應,妳當然是內向啊! 我又再度慌張詢問: 內向是好還是不好?

小莉在離婚後,把所有的救贖與幸福都投注在另一個男人身上…妳的愛慕對象逐漸對你感到厭惡,諷刺的是,你很難責怪他,我是說,瞧瞧你自己吧,你一蹋糊塗、教人洩氣,連自己也認不出來。

當時的我與小莉不認識自己,於是對於自我喜好需求陌生,始終未能滿足自己,只好向外索求,將自己需求建構在與他人的連結上,往往事與願違,最終奄奄一息躺在寂寞裡呻吟。

好了,振作點,把了無生息的我們拉回來,前幾段我曾提及這本書是將寂寞轉化為孤獨的漫長過程,這段話看似遙遠又不可行,其實方法簡單的很,我與小莉被生命打造的方式不同,但我們都找到了面對的方式:

我打開本子。找到空白頁。我寫道:「我需要妳的協助。」 之後我等著。過一會兒,回應來了,由我親筆寫下: 我在這裡。我能為妳做什麼?

與自己對話。開啟與自己的交換日記。

試想,當妳面對妳摯愛的貓咪狗兒,妳不會希望她整天淚流滿面,呻吟哭訴吧? 妳希望她是世上最快樂的,明亮的,可人的。妳願意用盡一切力量來保護她,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把自己當成妳最喜愛的寵物、朋友或家人,把自己當作一塊世界僅有的珍寶(妳的確也是),極度珍惜的擦拭對待,勤奮地問自己: 什麼事情才能讓妳快樂? 當妳憤怒、生氣或沮喪時,問自己,如何能讓自己跳脫出來。

與自己對話,就是將寂寞轉化為孤獨的過程。

小莉回答自己,她想學義大利語,因此有了前往義大利、印度與峇厘島之旅。而在我自己的對話裡,我告訴我自己,我想為自己做一頓飯。我們剛好都希望被食物滋養,使我們再次豐潤肥沃。

我無法形容我第一次為自己下廚的喜悅感,那是一種很飽滿的孤獨,只隸屬於我自己的情感,清澄透澈。我起了個大早,搭公車到傳統市場,我挑了些結實渾厚帶土的紅蘿蔔與洋蔥,我將她們靠近鼻息;紅黃圓潤甜椒,彎曲的弧線真是好看,我彎下腰細心挑選,像我身型的弧線;從前怎麼都不知道,花椰菜的根是淺青綠色,往上展開,綠悠悠的花束滴著水珠,真美。

我走到隔壁雞肉攤,還順了順頭髮,這裡的小哥喜歡與我調侃兩句(我也樂此不疲),在幾句無傷大雅的對話後,我得到了肉質緊實、粉嫩清甜的去骨雞腿肉。

我擺好我喜愛的食譜,將雞肉以紹興酒、蝦米、蔥白、胡椒醃製,氣味清新的蔬菜切成大塊,下鍋的熱氣讓我感覺活絡,香氣圍繞著我,像是一種儀式,我輕輕哼唱,熱騰騰的食物擺在好看的盤子上,貓咪聞香而來,我拿起書,吃下令人魂牽夢縈的雞肉,看著小莉走回公寓,把兩顆蛋煮嫩吃午餐,我剝了蛋殼,排放在盤子上,擺在七條蘆筍旁邊 (她們又細又美,根本無須烹煮)我還在盤子裡放了幾顆橄欖,以及昨天在路上的乳酪鋪買來的四小團羊乳酪,還有兩片粉紅油嫩的的鮭魚…我在乾淨的木頭地板上一塊陽光中坐下,用手指頭吃掉每一口菜,一面閱讀每日的義語報紙,幸福進駐我的每個毛細孔中。

請問誰還在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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