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上共學教室-海派少年,遠征百岳

洪崇銘
蔗青文化工作室
Jul 30, 2022

彰化地區教師成長互助社群的線上共學教室,邀請到任教於彰化縣各鄉鎮的中小學教師,透過親身面對教育現場的經驗分享,讓我們能夠看見教師身分的多樣,也藉由交流與討論,來共同認識來自彰化的孩子,有著什麼樣的特質與潛力。我們期待看見對於老師這個身分的更多詮釋,也期待讓這些長期累積的經驗,能夠傳遞給更多教育工作者,共同創造友善的教育環境,也支持一起同行的教育夥伴。

重點摘要:

· 只要有決心且做好準備,你的雙腳可以帶你到任何想去的地方。只要有學生願意繼續上山,那就是這一路走來最大的成就。

· 我們都不講攻頂,我們是講登頂,因為攻頂是你好像要攻下這座山,可是我們只是很謙虛地踏進山裡。

· 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主人,他們如果能夠理解這點,其實無痕山林回歸根本,就是人與環境。

· 從自己到他人這件事情,我覺得就是賦予責任,有些時候我們會覺得,好像我們的學生做不到什麼事情,可是實際上,當他有這個責任的時候,他其實是可以做得很好的。

· 我覺得帶他們登山這件事情,對我來說有點像是團體輔導,或是團體諮商,登山的時候是人跟人之間的互動,就是共患難,再苦再難我們都在一起,這種人跟人之間的連結,就是有這樣的療癒效果。

· 站在這片土地上面,我們知不知道,這片土地發生過什麼事情,除了地理之外,這條路的歷史意義是什麼?這也是我為什麼想帶學生們去了解的,那為什麼會這樣,可能就是被合歡山感動到了吧。

· 山野教育的新走向,就是有越來越多的老師他們從自己的故鄉開始走起,告訴學生我們的故鄉有這些地方,到底那些古人們為什麼會走這些路。

· 所有戶外教育就是經驗教育,你用感覺寫下,你覺得說他摸起來像什麼,你就能很快地回想起當初這座山是什麼樣子。

· 大人越無能,孩子越有能力,賦予他們一定的責任,我相信他們都會表現得很好,或許這是我在做這些事情的信念。

海派少年,遠征百岳

劉韋廷老師提供。

劉韋廷老師,在線西國中擔任專任輔導教師,卻總是被他人誤認為體育科教師,在學生眼中,他的桌子總是很亂,也是一個電玩宅,上課總是很好玩,而在同事眼中,他總是不在平地上,只要學生消失了,就一定是跑去找韋廷老師了。

一位專任輔導教師,為什麼會和學生一起走進山林?過程裡,又是如何讓彼此看見更多互信的可能?透過雙腳走過的路,以及親眼見證的美麗風景,是許多汗水和淚水所堆積的禮物。在一所濱海的學校,就這樣開始了一段遠征百岳的故事。

誤闖山林的專任輔導教師

劉韋廷老師提供。

在分享的開始,韋廷老師提到輔導老師其實是一個非常孤獨的職位,一方面學校的輔導教師人數稀少,一方面也沒有自己所帶領的學生班級,大多都是接個案晤談,每到學校舉辦運動會或園遊會時,就是顯得特別孤單寂寞的時刻。輔導教師平時花費大量的時間,和許多人視為「問題」的孩子相處,這些正值青少年的學生,平時在學校偷抽菸、跟老師起衝突,是許多老師和家長感到頭痛的對象。

但在這與這些孩子相處的過程中,韋廷老師開始思考究竟輔導老師的角色能夠做些什麼?難道輔導工作就只能是消極的在問題發生之後來彌補?還是其實能夠更積極的去做某些預防?在疑惑裡,他一邊帶著孩子從事學校既有的例行活動,騎單車環彰化、社區長輩關懷、潮間帶生態探索,在向戶外探詢的過程中,似乎慢慢開始找到一條截然不同的路徑。

與此同時,韋廷老師到台灣師範大學公民教育與活動領導學系進修,原本僅是想進一步學習活動設計與帶隊技巧的他,卻誤打誤撞跟著教授走進山林的世界。他提到生命中首次登山的經歷,源自於當時教授開出一連串的器材清單,要每個人都將器材扛上山,於是韋廷老師拖著一個行李箱到台北讓教授檢查,確認無誤後一行人就這樣爬上了合歡山,沒想到自認身體健壯的他,卻遇上了登山者最不想碰見的「高山症」。

「那一夜幾乎沒辦法睡,又冷又睡不習慣,就這樣翻來覆去一直到早上六點。」天剛亮時,終於起身離開帳篷,看見的是此生見過最美的日出。從那次開始,韋廷老師開始跟著教授去看見更多山林,心裡開始萌生一個想法:「不知道我的學生有沒有機會看見這樣的風景,總有一天我一定也要帶著我的學生看見這樣的風景。」就這樣,他從一個不理解爸媽為何會看《MIT台灣誌》的人,成為一個帶領學生走進山林的生命嚮導。

從平地走到高山的距離有多遠?

劉韋廷老師提供。

經歷過研究所的課程後,韋廷老師思索著如何帶學生登山,不喜歡將高關懷團體這個標籤貼在學生身上的他,開始從童軍團的角度切入,期盼用更多元的方式來陪伴這些學生,而除了陪伴以外,如何讓學生在其中找到自己的位置,發揮自己的價值,那就是他需要思考的關鍵。在初步的嘗試裡,透過綜合領域的合作,規劃出結合家政、輔導和童軍的課程內容,從煮年菜、關懷社區長輩,到騎腳踏車搜索地圖上的家戶位置,藉由具體的行動來向社會學習,這些都是在學校所學不到的經驗。

循著這樣的經驗,下一步便是要帶著學生走向高山,但為什麼要選擇高山?其中很重要的原因,是源自首次高山症發作的感觸。韋廷老師回憶當時高山症之後,詢問教授是否有任何方法來預防高山症?教授果斷地回答沒有辦法,這個回覆讓他理解到有些事存在不可抗拒的特性,而讓正處在國中階段的孩子理解到這點,學會在大自然面前保持謙虛,是他想帶給學生的事,但要跨出第一步談何容易?

上山前,需要帶著學生進行許多行前準備,從如何穿著正確的衣物,辨識裝備的材質,打包真正需要的物品,一直到無痕山林的概念,必須確認學生妥善吸收這些山林知識,才能夠確保降低彼此的風險。除了這些基本知能以外,體能訓練也是不可忽視的一環,一個禮拜內有三天跑三千公尺,一天做負重訓練,每一個環節都不能馬虎,在沒有成立正式社團的情況下,這些課程都是運用午休和放學時間,因此相當考驗師生之間的互信關係。

在這些訓練當中,除了是讓學生能夠理解登山前該做哪些準備之外,更是一種生活自理的練習,學習處理自己生活中遇見的大小事,而非依賴家人或師長,但要徹底執行每一個環節,勢必會面臨各式各樣的挑戰,第一個就是來自他人的各種聲音。國中階段要面臨未來升學的課業壓力,進行山野教育又必須付出大量的時間,兩者產生了衝突,有老師希望活動辦不要辦在週日,以避免上課日精神不好,又或者希望他們只要去參加籃球隊操操體能就可以,不要花太多時間在課外的事務,兒家長的期待,大多是收到孩子一張又一張100分的考卷。

突破困境,就是要一起上山下海

劉韋廷老師提供。

為了解決身旁的諸多疑慮,韋廷老師自主和學生留下來晚自習,讓他們能夠顧好課業的表現,同時使更多家長認同登山活動,歷經幾屆的嘗試,逐漸轉換讓學生進行課業的自主管理,要先讓自己的課業表現維持在一定程度,才能夠參與登山隊的事務,學生為了能夠參與其中,反而展現出另一個面向的學習動機。

想要獲得,就需要先付出,不只是在課業上,就連籌措登山的費用也必須依靠自己,在第一年還沒有任何經費支持時,韋廷老師和學生便製作餅乾到鹿港老街販售,同時去爭取企業、政府的資源,也向從事山野教育的教育夥伴借用裝備,就像拼圖一般,一塊一塊拼湊出想像中的藍圖。在那一次義賣結束後,一位學生傳了訊息給韋廷老師,訊息裡寫著:「我們要一起上山下海。」

只要有決心且做好準備,你的雙腳可以帶你到任何想去的地方。」那年,一行人爬上了合歡山北峰和主峰,身上穿著跟別人借來的雨衣,靠著反覆的訓練和親手做的餅乾,成功開啟了這一趟旅程,登上合歡北峰時,有一位學生指著遠方的玉山,他說玉山看起來好遠,下次可不可以到玉山?韋廷老師沒有太多遲疑,便說:「我們一起去。」和學生許下的承諾,讓登山這件事成為他陪伴學生成長的重要路徑。

從自己到團隊,從環境找到問題的解方

劉韋廷老師提供。

戶外教育這件事,究竟帶給學生們哪些成長的養分?每當韋廷老師回顧起每個時刻拍的相片,才意識到學生的模樣好像有些改變,不僅是外貌上的不同,更多的是自信的建立,他們懂得身邊其實有許多人陪伴著,而自己也能成為對於社會有貢獻的人,而對於他自己而言,只要有學生願意繼續上山,那就是這一路走來最大的成就。

於是,後續延伸出每個月一場登山活動,甚至每個學期會有一場待在山上三天兩夜的場次,讓學生有機會待在山上感受看見日出日落,以及那種身體的不舒服感,用身體去認識山的每一個面向,其中首次登「奇萊南華」的經驗,更是讓韋廷老師有相當多的感觸。首先,奇萊南華路線其實是國內最容易親近的百岳之一,路途上又有十分有名的天池山莊,但也因為奇萊山的名稱響亮,反倒讓家長認為這是一個危險的路線,讓出發前就出現了許多質疑的聲音。

接著,來自天氣、路況的挑戰,更是考驗著師生們的合作默契,原先預期十分簡易的路線,卻因為巧遇施工而封路,因此必須耗費三到四倍的時間,十分挑戰學生的體能,身為一位帶隊老師,究竟要不要延期?這樣的情況適合學生嗎?在幾經思考後,最終決定依照原計畫進行,果不其然學生走到近乎精神崩潰,但卻意外的發現他們各個都是解決問題的專家。

在山上,隨時補充熱量是必須的動作,不能等到體力接近透支才進食,因此學生就發展出各種行動中吃行動糧的方式,像是拿著鉤環掛兩包餅乾在背包前,完全是學生自己摸索出來的方式,並不需要旁人多去教導什麼。反倒是家長想像中的登山,彷彿就是會受困在山林中,因此只要看見營養口糧,就會知道那一定是家長所準備的,這樣的現象反映出其實大部分的人,其實不真正理解在登山過程裡會遭遇的狀況,大多都是透過想像而來的假設來建構對於山的認知。

負責與尊重是能帶著走的能力

劉韋廷老師提供。

攀登奇萊南華的經驗,讓韋廷老師和學生們一起思考,如果過程中沒有那麼幸運怎麼辦?如果遇見天候不佳的狀態該怎麼辦?如果登山這件事情跟我們的生命一樣,當我們遇見一個避不開的人生課題時,那要怎麼辦?在登山的過程裡,即便登頂,依然要持續的行走,才能一步一步往家的方向前進,終究還是必須抬頭挺胸向前走的,登山就是一種生命教育,在自然的環境裡學會看待生命的眼光。

登山的路上,在登山者的內心裡,時常會出現「我是誰?」「我為什麼在這裡?」的提問,伴隨著身體的不適感,考驗著每個人的意志,然而走上山林,都是自己的選擇,因此最基本的態度,便是對自己負責,照顧好自己就是對於團隊最基本的幫助。然而,當學生逐漸成長,韋廷老師便會交付給他們更多的責任,可能是身兼小隊長的職責,帶領自己的小隊員前進,除非危及生命,否則要自己學會判斷情勢,尋找解決方案。

藉由行前準備,以及過程中與事後的省思,期待孩子們學會幫助他人,期待他們開始愛護環境,當他們被照顧的時候,也就會理解如何去照顧他人和環境,這是戶外教育無可取代的意義,也是讓學生學到教室中學不到的事,不管是和山林的接觸,或是與一路上遭遇的人們產生的互動,都將在這些生命當中留下許久,陪伴著他們走向更遠的未來。

總結

劉韋廷老師提供。

在台灣,我們時常會聽見所謂的百岳,但實際上台灣這個島嶼上有著268座超過三千公尺的高山,國土面積是我們10.5倍的日本,卻僅有25座高山,我們身在一個山的國家,但我們卻對於這塊土地的認識十分薄弱,過去我們說得出中國的五岳,但我們卻很難講得出台灣有那些高山的存在。透過戶外教育,結合輔導教師的專業職能,韋廷老師想帶著孩子看見的,是關於自身能力的養成,理解生命的本質,學習面對無常,嘗試信任他人,練習判斷風險,以勇敢和謙卑的心態去幫助他人,也正視自己的模樣。

QA

Q1. A老師:請問老師自己如果很肉腳、體力也很差、也沒有喜歡登山的夥伴,那身為老師本身可以怎麼開始?

A1.劉韋廷老師:踏進這塊的確不容易,因為對我來說,自我訓練滿重要的,我從以前到現在的畢業生,他們會想回來找我一起登山,我會一直不斷開發新場域,如果我的體能很差的話,我會擔心自己,剛剛大家有看到北大武山嗎?其實那一次給我最大的警醒是,我覺得說: 完蛋了,那是我的極限了。北大武山似乎已經是我覺得我照顧好自己,然後也照顧學生,一個最緊繃的狀態,這座山的難度已經變成了最緊繃的狀態,就變成是自己要再訓練。

至於要怎麼開始,我覺得登山最好的訓練方式就是登山,我會建議的是,周末去走像是大坑,像我會背滅火器去大坑練負重,所以要開始,老師我覺得你不用擔心,體能這件事情,你如果是簡單的場,像合歡山,基本上學生的體能不會差到哪裡去,所以我只能說,不用擔心,體能這件事情,慢慢練一定是OK的,最好的訓練方式就是在出發前多去爬一些小山,像大坑這種地方,我覺得光是大坑多走幾次多少就具備體能了,那種簡單的場次都有辦法帶的。

Q2. B老師:究竟要怎麼讓學生願意「動起來」?我日常遇到的學生連出外走讀一下都覺得好累(還必須有買飲料的誘因),那他們如何願意自己來做這些事前訓練、無痕山林……?

A2.劉韋廷老師:我覺得一開始讓他們願意走出來,第一個是這件事還是有適配性,雖然說我在學校,我是用這樣的方式在做輔導沒有錯,不過我覺得有些學生不見得適合這樣的方式,所以我覺得只能鼓勵,像我現在對學生的方式我覺得就是邀請,就是「我找上你了」「我要你這個學生」,我希望你可以試試看,如果你不喜歡,沒關係那就算了,我會希望你去試這一次。

學生們有很大的體悟,是因為這一屆的一年級非常的懶惰,我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基因越來越差什麼的,我不知道,所以針對這一次,在疫情前我們有去合歡山,這一屆的一年級走得有點二二六六,回來我就跟他們說,我很認真地跟他們說,剛好我們班有一個胖胖的,但他就練得很認真,他就是跑步都跑得很認真,最後那個胖胖,在登山這件事情,比其他瘦的人都還輕鬆,所以後來我跟那些很懶散的人說:我覺得你們很丟臉,人家那麼認真練,就是有成果,你們都覺得那些胖的人好像體能要比你還差,可是實際上訓練體能這件事情,他就是會有成果,你覺得念書這件事情可能不太會有成果,可是體能這件事情他是不會背叛你的,你練了多少他就會回饋你。

然後我這樣跟他們談完,他們有比較能夠理解,因為我覺得一部分有激起他們的好勝心,他們下次不想輸給別人,另一個是,我覺得為什麼我要把這件事情變成是一個團隊,我覺得團隊同儕的壓力,滿重要的,我會跟學生說:你看我們今天準備了這麼久,就是因為你這個人這麼懶惰,我們走不完是誰的錯,不就是你的錯嗎?今天如果你身體不舒服,沒有人會怪你,但是今天你懶惰,導致我們走不完,那你有甚麼資格?有時候我會用同儕的壓力,然後一開始要鼓勵學生真的比較困難,所以其實為什麼我在辦全校性的活動,是因為我也是在用全校性的活動在篩選學生,就是以登山隊來說,這樣子。

Q3. 蔗青文化工作室:這題裡面還有一個問題,那學生要怎麼理解無痕山林這件事情?

A3.劉韋廷老師:無痕山林這件事情是我一定要教的東西,基本上我帶登山前,我都會跟學生講兩件事情我覺得是最重要的,第一是自發性挑戰原則,報名學生都要自己簽名,我會跟學生講,今天你要登山不是因為你朋友邀你,而是因為你要答應你的朋友,再苦再累都是你自己決定的,不要輕易決定,也不要過度逞強,照顧好你自己,是你能為團隊做最基本的事情。

那理解無痕山林,其實有七大守則,我會直接教學生那七大守則的意義是什麼,然後我也會告訴學生說,無痕山林這件事情,你不是這整個世界的主人。像我們都不講攻頂,我們是講登頂,因為攻頂是你好像要攻下這座山,可是我們只是很謙虛地踏進山裡,然後有一個很容易理解的方式,我會問學生說:你們都說自然物會自然分解,那今天我把那個茶葉蛋殼倒在你家門口,然後我跟你說這個東西會自然分解,你覺得你會接受嗎?

如果你不能接受,憑甚麼野生動植物它們要接受,其實我覺得就是告訴學生,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主人,他們如果能夠理解這點,其實無痕山林回歸根本,就是人與環境,你要尊重環境,那要怎麼能夠理解,我覺得雷厲風行是非常重要的。我是一個蠻兇的人,他們除了理解之外,他們也知道什麼事情是我的地雷,我自己覺得很有趣的事情是說,無痕山林這件事情,這個照片是我們那屆,他們就邊走邊撿菸蒂,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子,後來我自己的探討是說,學生看過這些風景,就會想說怎麼這裡會有垃圾,當然我有跟他們說過無痕山林,像那個學生說他會撿菸蒂,他就邊走邊撿的講說:怎麼會有人在這邊抽菸。我就會想說:你自己不是也有在抽菸嗎?他就是邊撿邊講。

我覺得有時候,他們看過大山大海之後,他們就會知道這件事情的重要性,就是把這個東西維持給接下來來的人,後來好像學生都會撿垃圾,我也不太需要講,他們自己就會撿,當然有時候我也會講啦,像講完無痕山林之後,我就會提議那下次我們去的時候就去撿垃圾,所以有一次比較好笑的是,我們在奇萊南華噴了很多裝備,學生很會掉東西,我就說不行,我們這樣會對不起這座山,下次來的時候大家都要撿一袋垃圾走,變得比較活動形式,無痕山林的理解,我覺得老師的示範也很重要,我自己也是邊走邊撿垃圾,有時候學生就會看你這樣子,他們也會邊走邊撿,如果你要問我說怎麼理解,我覺得就是告訴他們這個原則是什麼,還有就是,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主人,還有另外一個原則也很重要,我自己也會邊走邊撿,學生看久了也就會邊走邊撿,我覺得我們在山上都蠻有趣的,看到說今天誰的垃圾袋是開著的,大家垃圾就會丟他那袋,然後下一個換誰的就會丟他那一袋,就是成為了一個很自然的事情了。

Q4. C老師:為什麼在學校不成立社團呢?

A4.劉韋廷老師:我們學校給我的說法是說:因為我們學校的學生數量太少了,所以如果成立了社團,多了一個社團,每一個社團他們的人數變少,大家要負擔的活動經費就會變多,他們給我的說法是這樣。其實我的確是蠻想成立社團,至少有社團課對我來說是方便的,我不用用那麼多放學的時間去做這件事情,或者說用午休,有的時候大家集合真的是都要約很多次,所以不成立社團,我不知道,目前學校這邊的說法是這樣子。

我覺得一個team很重要,學生會在意說,我們這個團隊在別人的眼中是什麼樣子,另外是我覺得還有一個很重點,登山是一個非常友善的活動,其實像他們這群學生,山友們都非常友善跟熱情,都會誇他們說:挖你們這樣子好棒!我覺得小朋友們久而久之就會產生榮譽感,就是覺得說,他們在外面不能夠丟臉這樣子,這事情也有一點幫助,就是山友的鼓勵,社團的原因是這樣,不過我現在目前覺得這樣運作也蠻好的。

Q5. D老師:會不會有一天,老師有其他的人生規劃,無法繼續帶登山了?會思考到這一點嗎?還是說,老師您決定一輩子都會陪著學生登山呢?

A5.劉韋廷老師:我自己的決定是,我覺得我會爬一輩子,因為我自己也非常努力的做身體維修,只要身體受傷我就會覺得說完了,我這樣60歲要怎麼帶這些孩子,不過這也是我在山野的演講座常被問到的問題,其實我覺得我們學校的山野教育跟戶外教育,現在就是只要我消失了,這一切就會消失,這的確是一個我覺得很大的問題,然後解決的方式是,….我不知道耶,有些人說我這樣帶學生就是在培養後進,我現在也很積極的在跟一些大學合作,我就是希望至少不要變成說某一年我不在。

我現在還很努力積極培養後進,到底能不能讓這件事情變成是永續的,我比較能夠做的做法只有從學生身上著手,比如說,我的學生他們被我訓練到大,然後他們能夠回來幫我,我原本這屆的學生,他們上了高中之後想成立登山社,不過後來是因為學校的緣故所以無法成立,可是我覺得我現在的目標希望,我們走了這幾年,接下來到底能不能讓這些事情變成永續進行,我也很擔心,如果有一年我消失了,會不會整個都消失了,我會覺得滿可惜的。

蔗青文化工作室:目前現在sildo的提問在這邊,有老師想要聊一聊的嗎?分享你的回饋或是你還有想額外的提問?

Q6. E老師:我跟大家分享,在前年,爬山這件事情之前完全沒有出現在我的生命經驗裡面,我去年在攀岩場遇到韋廷,我覺得很開心的跟他分享說,哇,我們學生終於也要跟你們學生一樣去爬山了,他說:爬山!去哪裡?我就說:我們要去溪頭。韋廷老師:問號問號…,那是練習吧?怎麼會是去爬山?我回去真的是很認真地檢討,我們也要有爬山才行,後來我們就決定了第一個爬山的地點,最後就去白毛山,很幸運韋廷陪著我們一起出發,然後就開始了我們的爬山之旅。

我是一個完全沒有爬山經驗的人,我以前從來不知道,原來爬一座山原來要6-7的小時,然後有很吐血的時候,你不能夠回頭,你得走完,你才可以回到原點,然後包含場勘的時候,經歷自己很崩潰的時候,然後很快的,你得硬著頭皮帶孩子們去,馬上看得到他們很崩潰的時候,所以我其實也想要問問韋廷老師,當孩子很崩潰的時候,在山上其實很常遇到一些時候是進退兩難,比如說鳶嘴好了,你再往前很可怕,回頭你可能也不太敢回去,就卡在一半的時候,你會怎麼做?或者是當你只有一個人帶3、40個人的團隊,後面有人需要下撤的時候,你會怎麼去分配?這是在山上比較崩潰的時候,跟下撤的時候你會怎麼處理?

第二個當然是,我自己也會很在意的是,當我帶孩子們去的時候,會看到他們很崩潰的狀況,或者是沿路有山友關心他們,他們會跟山友說:都是老師逼我來的,然後尤其是爬到自己擔心會害怕的地方就會亂生氣,但是我聽到韋廷老師你不只帶他們爬,而且也讓他們可以去支援全校性的活動,他們可以去帶其他人爬,就是怎麼樣讓爬山這件事情,從自己到你能夠有別人,甚至能夠照顧別人這件事情,我其實想要了解更多。

A6–1.劉韋廷老師:先講有關危險地形這件事好了,進退兩難這件事情,如果說是卡在一個比較危險的地方,我們之前去走東卯山東南稜,我這邊的作法是「前後都有人」,小隊長是比較有經驗的人,他們比較知道通過危險地形的方式,他們就會去告訴這個學生,甚至他可能站在他的旁邊,告訴他要踩哪裡,踩哪邊是安全的。我們的做法就是,我先過,我跟他們講說這樣過,換第二個人過去之後,前後都有人去告訴那個學生要怎麼過,那他如果卡在那邊,我也只能讓他卡,讓他卡到他覺得OK為止。

這個有點像高低空活動一樣,比如說這個人怕高,他會卡在那邊1–2小時,我們也只能讓他卡,目前我們大部分就是,前後都有人的情況之下,大部分都算能安全通過,然後野外下撤的這件事情,通常我的作法是,成年人少這件事情還是要看場域,要有一定安全的場域我才敢這麼做,通常帶下撤這件事情,如果以很多人來說,如果有人真的不舒服需要下撤,我就會先問說,現在有需要下撤的人有多少?統一我帶,其他的學生自己上去,我反而是讓他們自己上去,然後他們上去完,通常那些不舒服的下去速度也不會太快,我們在下去的過程中,我就會邊指揮他們,下去之後要幹嘛幹嘛的。

我覺得是賦予責任,我不知道這樣講會不會很模糊,被賦予責任很重要,這就回歸到小隊長要怎麼從自己到他人,像他們第一次當小隊長,我就會跟他們說:你們這一次就是小隊長了至少你們要做到那些事情。如果沒有做到的話,我也會直接罵,當然不是在大家面前罵,就是我會在晚上檢討的時候告訴他們,我覺得要怎麼做會比較好,我不知道這樣講會不會很模糊,就是告訴他們說,今天你們的角色很不一樣了,你們是小隊長,那你們至少要做到什麼事情。

目前為止我覺得他們還滿能夠不讓人失望的,從自己到他人這件事情,我覺得就是賦予責任,有些時候我們會覺得,好像我們的學生做不到什麼事情,可是實際上,當他有這個責任的時候,他其實是可以做得很好的,我自己是這樣的感覺。

E老師:我覺得韋廷老師有非常精采的經驗,但我想平常真的會花非常多的時間跟學生相處。

A6–2.劉韋廷老師:這就是要跟學生有很多的相處。對,你也講到一個重點就是,其實我們除了登山之外的時間之外,我們還有一個體能訓練,我們每週禮拜三午休會有一個例行會議,變成說其實登山你要做很多的準備,我們每次的例行會議都會跟大家討論下一次登山的行程,或者是說,我覺得這種東西,好像是跟日常的相處也很重要,比如說我們日常的相處,我們這學期,我們下次要去哪邊,然後跟他們討論這次休息點要怎麼設定,路線長什麼樣子,會有滿多的時間跟他們坐下來討論,久而久之他們也會發表意見,或者是說做決定這件事情是他們能夠做得到的事,帶去戶外的時候,就比較不會有這些問題。

Q7. 蔗青文化工作室:因為今天談比較多山林的部分,我想拉回來一下下,其實回到韋廷老師在學校其實是一個專輔老師的角色,其實上次有提到,可能在各個學校都類似,這樣的角色,在學校其實滿寂寞的,上次其實你有在剛開始在聊的時候就有講到,你說,輔導工作不是只有在室內,那我們覺得在過程裡面,其實裡面像剛剛也有提到運用「你現在痛苦程度有幾分」,這些都是回歸到這個訓練上給你的養分,所以我想請韋廷老師,在輔導工作跟帶學生爬山,這兩件事情,之間有什麼樣的關聯嗎?在你的這些經驗裡面。

A7.劉韋廷老師:我覺得,這也是我最近一直在探討的事情,到底輔導跟登山能不能做結合,然後自己做出來的結論是這個,就是我覺得登山能夠做得到的事情。如果回歸非常單純的,其實我覺得帶他們登山這件事情,對我來說有點像是團體輔導,或是團體諮商,第一個是我覺得登山的時候是人跟人之間的互動,就是共患難,就是再苦再難我們都在一起,那我覺得這種人跟人之間的連結,他就是有這樣的療癒效果,就是我跟這個人建立關係,我們互相扶持、互相幫忙,另一個是,我覺得以輔導工作來說,給予這個孩子他不同的場域,這個是蠻重要的一件事情

我自己覺得登山跟輔導有關是因為,我覺得輔導老師要看到學生的亮點,今天這個學生他可能在學校適應不好,我們就是給他機會讓他跟其他人一樣是平等的,他今天在另一個場域,他有機會能表現出,他可能在學校不適應,但他到戶外可以表現得很好的,所以你要問我說它跟輔導工作的連結,我覺得回歸比較單純的,第一個就是人跟人之間的關係,我覺得那種療癒性的關係很重要,很深的連結是很重要的,不管是朋友或是互相扶持,這是第一個,第二個就是我覺得給予這個孩子不同的場域,然後還有一個就是賦權,就是賦予他們權力去做決定,大概是這樣。

要我覺得跟輔導有關的話,我覺得對學生來說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人跟人之間的連結,我覺得登山這件事情會有輔導的效用,會是人跟人之間的連結,如果說以教育輔導來說,我一開始放那些照片我心裡想的是說,學生給我最大的感覺,當他們踏出去戶外的時候,他們就有自信了,我不知道耶,是學校這個場域對他們來說太挫敗還是怎麼樣,他們有機會可以踏出其它場域之後,他們就會變得比較有自信,那個感覺就不太一樣,我自己也還在研究,這件事情還有什麼比較具體的幫助。

Q8. F老師:老師你好,我是民權華德福老師,但我是教國小的,我有一個問題,我們學校其實滿支持山野教育的推動,但是,我們都是以班級為單位,所以我們都是老師自己在帶,就會有一點很累、很忙,你說國中生很忙,國小生也滿忙的,我想問的是,老師你是自己一個人,你們學校有行政團隊支持你?或者是你其他同事可以給你一個支持的力量嗎?如果沒有的話,你到底是怎麼一個人走下去?我們雖然是以班級為單位,上次慶鴻老師分享,其實我們同事之間的關係是蠻緊密的,我們會彼此支援,但主要做的還是老師個人,我很好奇,如果是老師自己一個人,你到底如何撐下去?

另一個問題是,我們在芳苑鄉老師你在線西鄉,所以其實我們都是很靠海的學校,我們在做山野的時候,我們都會在思考一個問題就是,我們那麼靠海,可是我們山很重要,剛剛E老師講的我完全贊同,我以前都不爬山,但爬了山之後你就會愛上爬山,但是就是我們學校都離海這麼近,老師你有想過,或者是有其他老師質疑過,你怎麼沒有想要帶?或者是縣府問說你們怎麼沒有在帶海洋教育或什麼的?所以我想要問老師在海洋教育這一塊有沒有什麼想法?我們會陷入這樣的困境當中,就是海洋教育的推動。

A8–1劉韋廷老師:我先講有關於海洋教育的部分,其實我們學校是海洋教育的種子學校,就是我剛剛一開始就有說,其實我覺得我是戶外教育,所以其實我對於海洋,我也有很大的熱情,我一直很希望推動海洋相關的戶外活動,因為我覺得很有意義,像是獨木舟,或者是說我覺得那比較像是在地的東西,可是我必須要講一個很明白的點,我覺得水這件事情,真的是在學校是一個禁忌,好像海洋教育都會一直停留在靜態,就是我之所以還沒有去碰觸這一塊,是因為我們學校一直都有在推海洋教育,但是它就是一直停留在靜態。

我現在沒有去做是因為,一部分是我不知道那個突破點要怎麼去找,不知道要怎麼突破去做不是靜態的這件事情,另外一個是講白一點,原本我的想法是先把山這一塊走到精之後,我再去發展其他的,最一開始我想要走山的時候,我的想法是這樣子,現在還是在,我覺得好像山這件事情還沒有走到很完整,所以我還沒碰到海那一塊,但我個人覺得有困難,海洋教育這件事情,目前我知道的就只有淨灘,海洋教育有繪本這樣,這就不是我的tone調,這就不是我能做的事情,我一直很希望可以去改變一些什麼,可能要找一些突破點看看。

另外一個問題是要怎麼撐下去,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撐下去的,我覺得可能是因為我覺得跟學生登山這件事情本身也是快樂的,我不能說它是我的興趣,有些老師會覺得說這是你的興趣,所以你才有辦法這樣堅持,但是說真的帶學生登山不可能會是興趣,我自己去爬山就好了我幹嘛還帶學生,可是對我來說,支持我下去的力量,我覺得跟他們出去我滿快樂的,就是每一次這樣子出去外面,看到他們這樣子,這樣相處我覺得這本身對我來說是快樂的,雖然學校沒有給我很多資源,不過我覺得外界的資源滿多的,不管是E老師剛剛講到的攀岩場,或者是我因為這些事情交到了很多新朋友們,你剛剛問說有沒有同事幫忙我,像我去合歡山有些人發生高山症,是我的接駁車司機幫忙照顧,我們出去就已經很熟了。

我發現我比較多的是用到民間的力量,就是我的岩友,或者是岩場的教練,或者是長期合作的接駁車司機,或者是其他學校的老師,我現在變成是像這樣子,好像是因為帶學生出去我覺得是快樂的,跟他們出去這樣嘻嘻哈哈我覺得還滿有趣的,所以我才有辦法這樣繼續做。不過海洋教育這件事情我也很認真在思考,但我覺得很難,我不知道其他學校老師有沒有這個方法的解答,我覺得水這件事情,是在公立學校一個很禁忌的話題,曾經我有問過能不能溯溪,天啊不得了,立刻被拒絕,我不知道這件事情有沒有一個突破點這樣子。

蔗青文化工作室:我自己覺得彰化要做海洋教育,最近在做一件事情,跟鹿港的夥伴在做沿海六鄉鎮的文化調查,其實我們會發現一件事情就是,彰化離海好遠,彰化海線不是貼著海,因為我們看到的海岸線可能是在三公里之外,我們很難直接碰觸到海這件事情,大多時間是我們沒辦法碰到的,所以我覺得也是一個先天上的限制,不是說我們今天有可以去海灘有一些水上的活動,而且彰化的海岸線,我自己覺得,整個發展脈絡下,填海造陸,它又把我們跟海隔得更遠了,這些工業區的開發,都是很難以親近海洋的一個方向,那其實像我身邊有合作的芳苑國小它們這幾年有做,像是海牛,也是因為芳苑很特殊的產業脈絡,可以從一個文化的方面切入,才不會只是淨灘,其實淨灘是一個無底洞,人類沒有停止丟棄垃圾,我們永遠在填那個無底洞,但它還是有它的意義存在,這是我一個小小的看法。

A8–2劉韋廷老師:我之前暑假帶學生去騎單車,我們有一天停留在芳苑,那天我們稍微做一下海洋教育的東西,彰化這邊的海洋教育是比較偏向於潮間帶嗎?好像是跟戶外比較沒有那麼有連結,我這邊大概在做的是潮間帶的生態體驗,我們這邊好像也有鱟這種東西,是嗎?比較偏生態類的教育,好像不是那麼的戶外這樣。

Q9. 蔗青文化工作室:還有老師想要交流的嗎?上次其實還有提到,剛才也有稍微帶過,我們身為這個國家出生的人,對於我們的土地跟上面生活的人,通常了解是很少的,人與人跟人與土地的關係,你覺得是很重要的,可以跟我們分享,為什麼覺得這一塊很重要嗎? 是一直以來都覺得很重要嗎?還是什麼時間點?其實不是在我們的生長歷程中會被一直提醒的事情。

A9–1.劉韋廷老師:我覺得我自己那一次的登山是對我自己很重要的,我剛剛講第一次被我的教授拎上山之後,對我來說最大的感悟是,我不知道台灣原來有這麼美的地方,我居然到了年紀這麼大,台灣有這麼樣漂亮的地方,是從那一刻開始我才思考說,是不是我們這一塊的教育做太少?就是我們的孩子你說他們出去玩?3 6 9 嗎?不知道台灣有這麼美的地方,當然也是登山活動盛行。

你說我是不是覺得這件事情很重要?我從以前不是這麼覺得,是那一次被我的教授帶上山,覺得說原來台灣有這個地方,活到這麼大才知道,為什麼我們的教育從來不談這一塊,我會覺得很疑惑,為什麼我們的教育從來不談這一塊,為什麼我們的地理課本在這一塊從來不講這個東西,照理說這個對我們來說很重要,我可以補充一個前幾天我聽到山野教育鹿東國小的老師有講的:其實合歡山對我們來說,這座山對我們彰化是有意義的,合歡山是濁水溪的源頭。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我覺得山野這件事情對我來說,到後面的走法是類似有點,我們站在這片土地上面,我們知不知道,這片土地發生過什麼事情,除了地理之外,這條路的歷史意義是什麼,這也是我為什麼想帶學生們去了解的那為什麼會這樣,可能就是被合歡山感動到了吧,這輩子還沒看過這樣的地方,現在我自己也開始不斷地爬山,好像每一次看到的風景都不一樣,才有辦法這樣持續,希望說讓學生了解我們這片土地。

蔗青文化工作室:這邊要順便推薦一下,剛剛老師提到濁水溪,其實我們的七月份,預計去大城鄉台西村,這一個村子它是濁水溪的出海口,剛剛有講一個佐久間鞍部在合歡山,它是濁水溪的發源地,預計七月的共學我們會去拜訪一位攝影師,他叫做許震唐,他是在大城鄉台西村在地人,他其實現在這幾年很瘋狂在濁水溪的各個地方出沒,用攝影去記錄這一條河川,如果大家有興趣,歡迎七月參與這一場,這邊也公開徵求,老師有車的話,歡迎一起共乘, 一起去這個彰化西南角的村落,現在西南角這個村落有一個很大的困境人口老化的問題,它的南岸是六輕,我們特別挑在七月是因為許震唐老師他曾經出過一本攝影集叫做「南風」,他就是在講南風一吹來,六輕的汙染物也一併吹來,這一本攝影集,發表之後,這個村子被稱為癌症村,這裡的長輩很討厭聽到這個名字,其實在七月我們就是想大家去感受這個南風吹來的樣子,我們去看一看這個村子,在濁水溪的出海口,也正式跟大家宣傳,會在六月多跟大家釋出這個訊息。還有老師想要交流的嗎?

A9–2.劉韋廷老師:也跟老師分享最近山野教育的走向,教育部他們在推山野教育,過去我們都會覺得說好像帶學生,其實我自己很不喜歡這樣,以前的山野教育就是說我們挑戰,比如說挑戰玉山,我們完成這次創舉,我覺得那是以前山野教育的一個走向,跟各位分享一下,現在山野教育的走向,非常強調從自己的家鄉周邊開始,比如說像我們彰化這邊開始,八卦山、挑鹽古道這些,像東部他們就會去錐麓古道,我們中部這邊有一個非常有名的就是八通關古道,所以現在其實山野教育的新走向,就是有越來越多的老師他們從自己的故鄉開始走起,告訴學生我們的故鄉有這些地方,到底那些古人們為什麼會走這些路,山野教育的走向也漸漸的走向不是只是好像我們去爬百岳、去登頂什麼的,越來越走向從自己的家鄉開始,讓你去了解家鄉的故事,跟各位分享一這是山野教育比較新的走向。我現在也還在努力的研究,彰化有哪些地方能走這樣。

Q10. G老師:我好奇老師有沒有接觸過其他系統中的山野教育、實驗學校、共學團、私人的戶外冒險團體等等?

A10–1.劉韋廷老師:共學團,我之前攀岩的時候有遇過一個共學團,可是應該算是都有,嚴格來說算是有,像我知道我有一個同學是在宜蘭的實驗學校,我們算是都知道彼此在做什麼,像我有時候也會參考其他學校的作法,就大概知道一下,每個學校的作法哪裡不一樣,所以應該算是有接觸過。

A10–2. F老師:我們都是假日跟家長去爬山,以家庭活動的形式,慢慢到中年級以上才會開始申請走山野教育的經費。

A10–3.劉韋廷老師:我知道華德福也有在做這一塊。

Q11. 蔗青文化工作室:我們剩下十幾分鐘,如果沒有老師要提問的話我這邊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剛剛有提到說就是,其實在這樣帶學生去山裡面的一件事情,在大自然面前我們都必須要謙虛,那上次其實有提到,要讓他們學會一件事情就是放棄,這是一種學問,那我不曉得老師的觀察,在他們下山之後,有觀察到他們把這個學問用出來嗎?或者是你在哪一個狀態或者是在某個行為觀察到,這個行為他們真的有落實?

A11.劉韋廷老師:其實我們很幸運,目前為止我們帶學生撤退的次數只有兩次,也跟各位分享,其實我覺得帶隊老師他的人格特質會影響這個團隊,但我是一個非常不服輸的人,所以通常我帶出來的學生都有點登頂狂熱,他們就會想說我們今天怎麼沒有登頂,我們還可以走的這種感覺,可是我們中間的確就是要放棄,天氣真的不好,就是我剛剛講的,我們下來的時候我們會坐下來討論說,這一次發生的事情。

我們之前去爬玉山前峰的時候,那一次因為時間的關係,我們就在快登頂時下山,下山的時候,我就去跟他們分析當初的狀況,為什麼我覺得要下撤,告訴他們原因是什麼,我大部分跟學生都會這樣,我都把他們當作是成年人看待,我就告訴他們,今天我為什麼會做這個決定,比如說因為今天我們已經幾點了,如果再硬上去的話,接下來我們下山會花多少時間?然後告訴他們為什麼我會做這個決定。

我現在的方式很偷懶,現在我播出來這一段是我用照片搭出來一段話,我都會帶學生去省思,我現在自己的偷懶方式是,學生他們自己有他們的登山日誌,所以他們每一次登山完畢之後,他們都會對這次的登山去做書寫,那這個書寫是自由性的,你自由發揮我沒有要管你寫什麼,這是我當時要撤退的時候,那個學生對我寫的一段話,他寫說,登頂誠可貴,安全價更高。為了登頂而奮不顧身叫做愚勇,每個人的性命都是珍貴的,誰也負擔不起愚蠢選擇後的下場,你說學生他們有沒有學到什麼,我相信是有的,我覺得主要是要讓他們知道說,為什麼今天我們要撤退,告訴他們說,山永遠都在,我都會跟他們講,如我今天我們還沒回到家之前,都還沒有結束,你回到家才是真的結束這樣子。

我覺得這個東西是要不斷跟他講,這是安全觀念,你要不斷地跟學生講這個概念,他們才會知道為什麼撤退很重要,他們如果理解這很重要的話,他們也不會去怪別人,好像因為他的關係我們無法登頂,變成這是長期的團隊經營,也跟各位分享,這個其實是在他們的省思日誌裡面的東西,最近很喜歡用一個,我不知道華德福老師知不知道,最近很常講五感教育,我都很常跟學生們說,你們除了自由書寫之外,你們要用五感去描述這座山,有一次我們去爬郡大山,這是學生寫下的內容,他覺得郡大山覺得像什麼,聞起來像什麼,聽起來像什麼,摸起來像什麼,我覺得學生寫起來很棒,我叫你們寫這個五感,是說希望你們用經驗,我覺得所有戶外教育就是經驗教育,就是你用感覺寫下,比如說你覺得說他摸起來像什麼,你就能很快地回想起當初這座山他是什麼樣子,他說那次我們去爬郡大山,摸起來像圖釘,是因為郡大山箭竹林很多,我們會不斷被箭竹林紮到手,回歸根本,我覺得學生沒有那麼蠢,學生是可以寫出我覺得很動人的東西,很多時候我都會問學生問題,通常就是我不知道,可能華人文化,不擅長回答問題,我發現書寫對學生滿有幫助的。

蔗青文化工作室:時間關係,我想最後請韋廷老師做個總結,上次我們聊到最後,聽到一件事情我有點起雞皮疙瘩,你剛剛提到說賦予學生責任,你相信他們做得到這件事情,上次我們在第一次碰面的時候你有講,你會對他們講一句話說:如果出事的是我?這件事情,我想在最後請你,從這邊也為今天的分享作總結,如果在這個隊伍出事的是老師,你要怎麼辦呢?當時你在跟學生講的時候這句話的情境,可以幫我在最後做一個總結嗎?

劉韋廷老師:我其實也忘了我當時講了什麼?也是今天的統整包括回覆很多老師問我說:為什麼他們願意出門?甚至是問為什麼他們願意做這些事情?是因為我在行前的準備都會做很多,我們行前會做很多的課程,我也會很嚴格,我會對他們很兇,只要做錯我都會罵,原因是因為上山前我會告訴他們,今天我帶你們出去是我信任你們,因為我怎麼知道這次登山出去的時候,搞不好不是你們先出事而是我,我能信任你們在我出事的時候,你們能夠救我嗎?如果我不行的話,我怎麼敢帶你們上山?我覺得這是我對學生很深的信任,我也是告訴他們,這是我很深的信任,我跟學生說我們一起上山,我們是平等的,搞不好今天出事的是我,如果今天發生這樣的事情,你們有沒有那個能力,能夠幫助我脫困,目前為止,我的孩子都還沒讓我失望過,我會覺得好像我們太照顧小朋友了。就是孩子沒有那麼無能,大人越無能,孩子越有能力,賦予他們一定的責任,我相信他們都會表現得很好,或許這是我在做這些事情的信念,謝謝大家聽我嘮叨這麼多,也希望我們有緣山上相見。

蔗青文化工作室:接下來記得不管要開攀岩、登山、健走都好,希望大家真的開成,這才是當時候我們在想這個社群最重要的事情,其實就是真正觸發我們彼此都是有行動能量的這些人,真的去做這些事情,當然這些有沒有結合在地是一回事情,當今天我們回到自身都可以去看到,可能我們原本都沒有看到的世界,像今天提供好多資訊,好多人知道二水有攀岩場,大家驚呼到底在哪裡,或者是員林也有一個這樣的地方。

劉韋廷老師:二水那個彰化的學校可以免費申請,只是教練要另外請,學校是可以免費申請去使用那個場地。

蔗青文化工作室:像這些我覺得都是後續很希望,大家如果真的很期待有哪些事情要發生,我覺得後續,因為陸陸續續這個共學也來到第三季了,其實我們在這一系列推出這些共學活動,有去申請信義房屋的計畫,那計畫大家也都知道它有結束的一天,我們相信這些連結是沒有結束的,即使未來我們可能沒有拿到這些計畫,但其實老師們,建立起來這些關係跟連結一定都存在,大家一定知道說誰誰誰在哪個學校做了哪些事情,我可以像誰去請教這些,這些未來都是我們希望在這個社群的每一位老師,都可以是發起這些行動的行動者,可能不一定在學校,可能是我今天要去爬山,或者是我今天要去走濁水溪,都可以,請大家一起跟我們來想想,我們還能創造出在彰化這個地方有更多不同的可能性。

昨天我才跟一個第一次碰面的國小主任聊,我們覺得彰化好可惜,彰化明明有很多很棒的事情,但是其實很常我們追著台中跑,我自己覺得這件事情聽起來有點小悲哀,但其實如果換一個念頭想,現在就是行動最好的時刻,因為很多事情都沒有人做過,所以很常我們只要行動了,我們就是那第一個,我們就可以帶更多人一起做,其實是我們最希望發生的事情,最後再次感謝韋廷老師和所有參與的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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