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的控訴
“... a riot is the language of the unheard. ...” - Martin Luther King, Jr.
話說當《小丑》電影初上戲院的時候，網絡流傳一位基督教牧者的回應：「我們不要做小丑，要當蝙蝠俠。」筆者沒有追查言論的出處，見到只能報以一個苦笑。筆者看完電影之後，可以肯定那位牧者大概沒有看過《小丑》，而且大錯特錯。這一點在本文文末再回應。
以下部分有輕微劇透，但筆者相信未看電影的可以接受。
葛咸城何以充滿罪惡？
電影一開始的時候花了一些時間交代葛咸城現在的問題：全城都是垃圾。不知道有否看漏了眼，電影似乎沒有交代為何有這個問題，而相關的情況是垃圾車工人在罷工。「垃圾太多以致居住環境差」是全套電影的骨幹劇情......不，這是一個幌子。
葛咸城的真正問題在於社會的上層生活在離地的狀態。
兩位人物值得細味，第一位是Joker以小丑為業時的僱主，第二位是市長候選人Thomas Wayne。在最正常的視野和劇情預想之中，僱主解僱Joker是其中一個重要情節，而解僱的原因自然地是因為Joker犯錯......但Joker還不了廣告版是他的錯嗎？當然後來Joker帶槍到醫院是嚴重的問題，但情節上的舖陳將僱主塑造成一個死板的執法者：有人投訴，追究並行動，不徇情面也不理會可以情商的餘地。
Thomas Wayne則是一個「典型」的社會賢達：有社會地位、熱心公益（出錢扶貧）、服務社會（參選市長），再加上外表高大俊朗、家庭美滿、關心僱工。「關心僱工」是戲中一個特別點子，他公司的三位年青員工遇害，他在電視訪問中指他們都是年青有為，只是他並不認識他們──這排在Joker殺害他們三人之後，顯得何等的荒謬！因為他們三個根本就是「有前途的廢青」。
筆者舉這兩個人的例子，因為它們很「香港」，而且也是很有資本主義色彩。假如觀眾沒有了上帝的視角，也不是Joker本人，僱主跟Thomas Wayne根本沒有任何錯，甚至是正確，我們也可以相信Thomas Wayne的確會有處理葛咸城問題的良方。他們是我們熟識的建制，而葛咸城最終爆發出全城的暴動，發生香港人最為熟識的悲劇......
到底Joker或者更多葛咸城低下市民的聲音有多少入到建制之中？《小丑》就清楚給出一個叫人震驚卻真實的答案：建制和上流人看其他人是小丑（clown）、是瘋子，他們走過和給出的救贖才是王道（Thomas Wayne就說過他有捐錢扶貧）。Joker的大爆發也引爆自名咀Murray多番的奚落，他正正也是代表了上流人以瘋子為樂，所謂的救濟其實只是消費和自我感覺良好的娛樂。
還有無數的細碎劇情在控訴著相同的事情，最終在蝴蝶效應下「瘋子」才諷刺地成為了人民的英雄。建制只要求別人聽他們，卻從不聆聽（甚至連扮聽也費事）其他人的苦況。暴動因此變成了合理的回應，這是那位以非暴力抗爭而出名的馬丁·路德·金說的：
“… a riot is the language of the unheard. …”
以下是嚴重劇透，可以視為彩蛋看完電影再回來讀，敬請留意。
《小丑》的真正恐怖
電影拍到「畫公仔畫出腸」地說明Joker有妄想症，甚至在片尾「明示」他被關進葛咸市立醫院（DC漫畫為葛咸精神病院，Arkham Asylum）。若果觀眾完全不認識DC漫畫，甚至不知道蝙蝠俠，這電影結局非常之完滿、也叫人舒一口氣，因為這「多啦A夢都市傳說」式結局將觀眾帶回現實，一切的瘋狂都止於幻覺。
錯了，大錯特錯，這結局才是最恐怖。
當電影出現Thomas Wayne這名字，筆者立時就期待Bruce Wayne的出現，這位Bruce在片中就是那位候選市長的兒子，在最後的暴動中親眼看見雙親被害而呆站的少年。他日後就是蝙蝠俠、Joker的死敵。假若Joker只是妄想自己最終成為暴動的英雄，蝙蝠俠這正義的英雄就不會出現（Bruce雙親慘死只是幻想）。
但是Joker的悲劇卻是真實的......又或者說，是葛咸城的悲劇仍然持續：施政失誤、貧富懸殊、基層受壓仍在，最終造成暴動。沒有蝙蝠俠，誰還能救這個失序之城呢？
我們的城市正在陷入瘋狂，但我們沒有英雄。我們做不了蝙蝠俠，若果不想做那些腐敗的上流人和被他們欺壓的小丑，我們就是Joker。這不夠我們毛骨悚然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