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26 寮國,老撾,兩個地名國度:永珍雜記

Fog Chen
虛線裡的虛構生活
11 min readOct 15, 2019

永珍,名字很好聽的首都。

永珍這個名字十分好聽,有一種永遠珍重的感覺。

熟知我的人,都知道我有個日常的慣常行為(怪癖?)。畫不存在的地圖、自行設定行政邊界、首都、機場等等,有時候嚴重發作,還會畫一個城市的路網、城市街道結構、以及進行假設的人口統計等等,即使一切都是虛構。其中,有個環節是為地圖板塊命名,常常會參考現實地名來做地圖風格的設定。有時想畫比較日本風的國度,就會取些近似日本地名的名字:如同「橋野」、「奈猿川」、「衫野」等等,若想要近似歐洲地方,就會取如同「薩倫堡」、「連恩」、「辛德布斯」等等的名字。

撇開我自身的癖好,來談談地名。當一國的地名、被經手、翻譯表達成中文字形式,如果恰好的文字搭上優美的意思、精準組在一塊,會有加分的異域魅力。舉例來說,世界上有許多由中文漢字翻譯過來,看起來動人、唸起也來動聽的地名:里斯本、雷克雅維克、哥本哈根、坦尚尼亞、開普敦、暹羅、仰光、金澤、青森、平壤等等,對於我這樣在意地名的怪胎,這些地方受到中文的覆蓋轉換,總是讓普通的原樣,添加許多遐想空間。

黑塔(That Dam)

中文翻譯地名,在整個東南亞的其他國家、地域沒有什麼太大的分歧,然而寮國的地名,中文的詮釋可說極為不同,台灣與東南亞華人、與香港澳門、中國大陸,各充滿不同組合的唸法。國名ລາວ(Laos),在台灣、馬來西亞稱為「寮國」,港澳中翻成「老撾」,首都ວຽງຈັນ(Vientiane),台灣香港、新馬將其稱為「永珍」,中國大陸則翻作「萬象」,萬象之城的感覺;ວັງວຽງ(Vang Vieng)「旺陽」別稱「萬榮」ຫລວງພະບາງ(Luang Prabang)除了「龍坡邦」,也常聽到中國唸法「瑯勃拉邦」,寮國南部大城ປາກເຊ(Pakse)則有「色巴」「百細」等等。

你可以說幾乎是兩套(或更多)完全不同作業系統形式。原因有很多、可能是參考典籍命名的不同、也可能是國家為了方便管理的統一規定,然而為什麼他國的分歧沒有那麼大,寮國則是處處不一致,我也還沒找到答案。

這件事實際的影響在於,當你在查詢旅行資料時,明明同一個地點、卻往往會讓你誤以為是兩個以上的城市、而感到混淆不已。好比一家外商公司,你知道同事的本名、同事間會親暱地以另外的中文小名、綽號私下相稱,然而,平常在公司交辦任務、開會,則又有一個英文名字,大致是這樣的感覺。

然而,我並沒有覺得不好,反而因為不同中文的翻法,有更多不同的詮釋角度,造就對地域更多元的想像。你想,日本人來臺灣高雄,唸法往往是“ta kao”(打狗)(日文漢字直唸),一個城市不一樣的風貌,是不是因此被延展開來?還有許多語言轉換造成不同差異的例子:雪梨/悉尼、San Francisco/舊金山,這種地名翻譯差別、在其中產生的多義性,十分迷人。

「寮國」「老撾」,充滿了老伴一樣的親切感。「萬象」有種宏偉大國感;「永珍」則有種規模精緻的氛圍,「龍坡邦」聽起來是個十分正經有氣勢的王朝,轉念成「瑯勃拉邦」則彷彿將皇室鋪上一層奢華感。

身處於永珍,在萬象其中,我總無意地思索這類微小卻奇趣的事情。

永珍一所科技學院
學院旁便宜的菜飯與路邊野餐的人

第26天,我已經在永珍待上了第三天。由於四十天要跨越四個國家的國界、穿越眾多不同的城市,能奢侈地在一個城市待上三天,除了時間剛巧、地點合適、也代表我對此城可能有特別的情感。先前經過的越南、柬埔寨兩國的大城或首都,留停的時間,回想起來都特別淒慘。胡志明被我當成轉運的中繼站,往北走、往更南去,一共來回胡志明四次,常常過站不停,真正待在胡志明的時間恐怕不到一天半。莫提更可憐與陌生的金邊,幾乎只是個休息站地,在下午抵達,睡了一晚,隔天一早便匆匆離開,幾乎不到完整的一日。因此,能奢侈的耗費時光在永珍,且還想繼續待下去,可能是『永遠珍重」,帶來與釋出的情懷吧。

玉佛寺(Ho Phra Keo)
非常美麗的佛像與微笑的佛

由於已經把市區外圍的名剎古蹟大致遊覽過了,

這一天,我開始在市區裡頭徒步。

首先是黑塔(That Dam),建於14世紀,是永珍最有資歷的古蹟,據說黑塔當中住著一個七頭一身的守護龍,1827年,暹羅勢力進逼,守護龍現身保護、協助寮國人抵抗暹羅的侵略,目前又回到沈睡樣態,等待再現的時機。原本外觀舖滿金箔,然而在1828年被暹羅入侵者盜走,因此黑塔的現存樣貌,也讓寮國人記住這段傷痕歷史。

黑塔之下,有許多穿著白色制服的學生在旁篇的長凳吃便當,好奇地往附近一走,果然看到一間學校,門牌寫著法文與寮文,從字面猜想可能是一間科技學院,雖然外觀十分簡陋,很難想像有足夠的資源,培育科技人才。通常,在學校周圍的餐館,價格都相對親名、可以學生價飽足一頓。入口處即有兩三家攤販,兜售米飯午餐,我選了一個豬肝配黃瓜的飯食,在學校門口,與一些在地上鋪餐墊的當地人,一同享用午餐。

吃飽後,我便往玉佛寺移動,玉佛寺內部是一個博物館,珍藏著寮國重要的佛教文物,裡頭禁止拍照,且若你穿短褲,進入時要圍上裙布遮住下身。

下身圍上布料以示尊重,覺得自己蠻適合這樣的打扮(XDD)

我很喜歡寮式風格的佛像,相比越南莊重、柬埔寨「高棉的微笑」,寮國更為童話風一點,不僅手的姿勢豐富、比如會兩手遮擋在前,臉上的笑容也更為青春上揚。這一路以來的旅行,從佛像神情細微的變化,能應證相鄰的同類文化圈,中間所產生連續的演變過程、以及地理邊界所隔離後的不同。

博物館外圍,充滿許多細節
神獸Naga
西孟寺(Wat Si Muang)對面不開放的佛寺

不僅是玉佛寺,接著拜訪前往更為當地人常去、不收門票的西孟寺,也看到許多活生生寮式風情的雕像,最早建於十六世紀的西孟寺,傳說以前有怨靈在此,有位叫Si Muang的懷孕女子站出孩犧牲自己,她將自己埋在洞裡,以平息凶神怒氣,據說女子的埋藏之處就位在寺內佛寺之柱的位置。

西孟寺跟黑塔有著同樣遭遇,在1828暹羅人入侵時,寺廟變破毀壞,直到1915年重建成現在的模樣。

西孟寺躍動的Si Muang與佛像
活生生的神與靈獸

西孟寺人氣很旺盛,許多人來此讓僧人祈福,大家虔誠合拾,坐在小師父前面,聽年輕小僧祝福。小僧被人圍繞一圈,嘴裡唸唸有詞,而後為祈福之人掛上祈福結繩。若套上祈福繩,不可輕易栽下,關於這一點說法不一,有的人說要配戴三天、又或者七天,或甚至磨損才可取下。

寺內宏偉、誇張的裝飾,美麗的幾何線條、當地的動物紋飾,更讓整個寺廟有趣起來。其中,還有一隻小貓,彷彿佛祖化身,坐在寺廟內動也不動,接受人們(奴隸)的朝拜。

祈福結繩儀式
接受眾人叩拜的貓
佛祖喵
拜了拜,拿起厚重的佛祖神像
寺廟充滿動物、法輪的裝飾,非常美麗
虔誠的人們
寮國的印記

離開後,又去了附近另外一家佛寺巡禮,但由於距寫文章的今日,年代已久,名字也已不可考。

在寺廟求了張看不懂的籤詩。

金碧輝煌、高聳的寺廟

離開寺廟行程,沿途看見天真的孩子在踢球。

走到了寮國的早市百貨商場(Talat Sao),裡面也充滿古樸的氛圍,在頂層的美食街填補了肚子,旁邊有的小朋友,跟一旁年輕的媽媽一樣、專注地滑著手機,果然,各國無論風情,都進入這樣的場景、這樣的世代之中了。

有點年代感的商場、泰奶珍珠奶茶、新21世紀誕生的的手機世代
在巷內開心踢球的小朋友
百貨一角,販賣古物、裡面巨幅oppo與vivo新機廣告,他們正逐步佔領著東南亞市場。

吃飽後,天色漸暗,步行回旅館準備休息。走在永珍的街頭,渾然的「年代感」襲來,有點法式風情、但往內細看,獨特道地的東南亞風味並不缺乏,浸染其中,彷彿被無料傳送,回到了過去某一段我未曾經歷的時光。

我一直猜想著,台北在八零年代某個時間點,也跟2018的永珍,在街道風情、或是建築高度、又或者城市的某個零件、某種靈魂氣質,有些相似的地方吧。或許

是這種懷舊的歸屬感,混雜各種風情,使我對此城念念不忘,遲遲不離。

永珍街頭,法式建築配東南亞嘟嘟車
路過的體育場
旅館小房間看出去的風情,充滿被法國殖民過得味道
到哪裡都有的夢想氣球車
單人床小房間、與漸漸黑瘦的我
永珍,意想不到混雜風情的美麗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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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g Chen
虛線裡的虛構生活

Taiwanese &Traveller. 1993年生,台灣人,四處旅行寫地誌。曾獲林榮三文學獎散文獎、台北文學獎小說獎與文化部青年創作獎勵補助。聯絡信箱:b01310040@g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