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馴養彼此後,你卻再也沒回來...... │《狐狸與飛行員》

羅欣亞 LUO, Hsin-Ya
裸心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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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min readMay 28, 2018

若《小王子》是探討「關係建立」的本質,用「純真」將人與人的距離拉回原點;《狐狸與飛行員》則可視為「關係起步後的發展」:當馴養過程產生挫折,渴望連結的心是否仍一如初衷?

一次意外,安東尼的飛機迫降在狐狸的森林,牠因此受傷、驚慌失措,但在飛行員的細心與溫柔照料之下,狐狸漸漸卸下防備。第二天,狐狸鼓起勇氣上前打招呼,得知安東尼在找尋新的零件讓飛機重新啟動,牠指點了方向,也決定幫他好好看守著飛機。

第一次見面,狐狸不清楚飛行員的來歷,遠遠地躲在邊緣窺探、準備隨時逃跑(左圖右下角),這時候牠眼裡看不見飛行員的全貌;但在安東尼釋出善意,先幫忙受傷的狐狸包紮後,盤根錯節的森林撥雲見日,靈魂之窗得以展現,狐狸也從遮遮掩掩轉為正視他的模樣(右圖)。

後來,安東尼整頓完成,重新起飛回到基地時,這才發現意外把狐狸一起載走──牠成了第一隻飛上天,為青空感到讚嘆的狐狸。

「既然大自然沒有給你們翅膀,人類為什麼要飛呢?」我搞不懂。

「為了實現一個夢想。」安東尼回答說。

「說得好。」我脫口而出。但想了一會兒,我忍不住問:「這是什麼意思?」

「實現我們想像出來的事情。」

到了軍事基地,安東尼承諾會帶狐狸回家,「但是如果你願意等候並認識和森林極為不同的全新事物,就請留下來和我一起,我一有空就送你回去。」

「安東尼的狐狸」,軍營裡的人都這麼叫我。

《狐狸與飛行員》可視為利基於《小王子》故事原形的再創作,當狐狸與飛行員產生了依附──「『安東尼的狐狸』,軍營裡的人都這麼叫我」,這句話象徵「馴養」關係的建立,也呼應了原著裡小王子與狐狸的經典對話。

小王子說:「什麼叫『馴養』?」

「這是一件被遺忘的事。」狐狸說:「馴養就是『建立關係』。」

小王子說:「建立關係?」

狐狸說:「對我來說,你只不過是個小男孩,跟其他成千上萬的小男孩沒有分別,我不需要你,你也不需要我。對你而言,我也只不過是一隻狐狸,跟成千上萬的狐狸一模一樣。但是,假如你馴養了我,我們就彼此需要了。對我來說,你將是世界上唯一的,而我也會是你獨特的存在……」

我們常以為「馴養」代表著從屬關係,似乎有高低之分,暗示了單一的供給與需求。但狐狸說「馴養是關係的建立」,它其實是相異的個體間有了橋樑,可以通往彼此的世界,雙方也承諾建立更深層的連結,彼此對等、沒有誰附屬誰。

在《狐狸與飛行員》裡,這段「馴養」關係雖然始於意外,但當狐狸進入了飛行員的世界,牠看見安東尼聽音樂、寫東西的神情比開飛機更輕巧,狐狸開始懂得他的夢想;也或者說,當飛機墜落時,狐狸協助安東尼找新的零件、看顧飛機,牠就一步步介入與參與著他的夢想,並將安東尼推上青天。

同樣的,狐狸的存在也改變了安東尼原本的世界,冰冷的軍事基地冒出新生的枝芽,暖暖的黃光覆蓋大地,讓故事背景沒明說的──戰爭的緊張氛圍,染上一絲柔和氣息。

你必須和我一樣廣闊,體會更深:

戰爭未曾改變我們,所以任何挫折都不許改變你

──〈花蓮〉楊牧

安東尼從小就夢想要飛。飛行帶我們跳脫日常,在離地幾萬尺的氣流中,似乎都裝上了翅膀,可以肆意往想要的地方去;飛行卻也不踏實、讓我們離地愈來愈遠,在加速衝刺、擺脫地心引力的瞬間,伴隨著隱隱的不安。

故事尾聲,安東尼出空中任務,他答應狐狸結束後就帶牠回森林。他們一如往常互道再見,但安東尼失約了......再也沒有回來。

等待的落空讓盤根錯節的陰鬱森林,又出現在狐狸的眼睛,但巧妙的是,這裡呼應了《小王子》原作:「真正重要的東西,眼睛是看不見的──要用心。」

我很有耐性,繼續等待。

等他回來後,我們會一起去森林。

狐狸沒有放棄,仍天天回到飛機跑道上,等安東尼歸來。因為有了這層馴養關係,彼此心裡都生了根,直到最後,狐狸心中仍惦記著對方,牠期待跟安東尼一起回去,分享森林裡的點點滴滴,並告訴其他狐狸:「不要害怕,他是安東尼......是我的朋友,因此,也是所有狐狸的朋友。」

看到旁邊的麥田了嗎?我不吃麵包,小麥對我來講一點用也沒有。但是你有金黃色的頭髮,當你馴養了我,這將是非常美妙的一件事。麥子的顏色是金黃色的,它會讓我想起你,而且我也將會喜歡聆聽,風兒吹過麥田的聲音。──《小王子》

安東尼的天空與狐狸的森林,本來是兩個迥異的世界,但一輛墜落的飛機劃破了界線,讓兩邊產生連結,開啟一段緣份的交會。儘管安東尼再也沒有出現,但軍事基地有了光,森林也長出新的枝芽。雖然懷抱著失落,但「馴養」讓你不再是原本的自己,你與他人建立了關係,在告別之後,從此眼睛所見、心之所想再也不同以往,因為「真正重要的東西,眼睛是看不見的──要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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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欣亞 LUO, Hsin-Ya
裸心癢,

喜歡台北、喜歡貓、喜歡下筆和下廚、更喜歡書店和書,討厭一天只有24小時。I am a multi-tasking life explorer who forgets there are only 24 hours in one day! ✨✨✨ https://www.facebook.com/hsinya1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