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讀文字?用聽的也可以啊:
嚴格來說,2015 的緬甸是我第一次踏上東南亞的旅程。雖然幼稚園的時候也曾經跟著家人去東馬的沙巴,但過程我也是看了照片才知道,要說「我去過沙巴」實在有點說不出口。
顯然帶小朋友出國完全是浪費錢跟精神的事情,只要學會用 photoshop 把小孩的照片 p 到世界各地的景點上,就可以跟他們唬爛說「欸在你小時候我可是帶你環遊世界過的唷,之後別再期待我帶你出國了。」真是省錢妙招。
至於為什麼選緬甸,完全是因為一些虛無飄渺的理由。大學的時候看了傳記電影《以愛之名:翁山蘇姬》,雖然在看到導演是盧貝松的時候就已經感覺不太妙 — 而且最後真的有點不怎麼妙,但對於翁山蘇姬這個原本只是「有聽過」的名字,有更親近一層的感覺。
那段期間,我著魔似的狂看翁山蘇姬的各種資料、傳記等等,突然變成翁山蘇姬粉(聽起來像某種食材似的)。看著書中描述,她面對 50 萬仰光民眾發表演說的大金塔、被軟禁 21 年的小屋,腦海中反覆想像那個場景,好像自己也在抗爭者的行列中,在那年的民主之夏中,仰望著侃侃而談的 The Lady。
都已經說成這樣,一逮到機會出國,當然就首選緬甸了。事後回想,2015 年的緬甸,正是歷史上魔幻的一段時期:剛在 2011 年開始釋放政治犯、展開改革開放,卻還不知道在隔年的 2016 年的大選中將實現政黨輪替; 翁山蘇姬還高高在神壇上,不知道自己將會在 2017 年的羅興亞種族清洗風波中被西方媒體砲轟得遍體鱗傷。2015 就是這樣的一個年代,在漸漸民主化的過程中,大家看見了曙光,卻不知道有什麼東西正在未來等待著。
一般來說緬甸的入門旅行路線會涵蓋大四角:仰光、蒲甘、曼德勒、茵萊湖,剛好可以圍成一個棱形,不管順時針、逆時針都方便。不過不管路線怎麼走,先飛仰光還是必要的,於是我們經過香港赤鱲角機場轉機之後,終於在半夜 23:30 抵達仰光國際機場。原本想叫在仰光工作的朋友許逸苓當我們的地陪,沒想到因為端午連假的關係,跟我們擦肩而過回到台灣。不過她搬出職務代理人 — 同樣是在仰光工作的台灣人 Albert — 來機場接我們到市區。真的幸好有 Albert,不然從午夜過後的機場到市中心大概也要傷點腦筋。
抵達了預訂的 Myint Myat Guest House,入口不舒服的綠光讓人有點卻步,但對於床的渴求給了我們勇氣,沿著伸手不見五指的樓梯往上爬。來到櫃檯前,一樣是一片黑暗杳無人跡。幹,我們難道真的要露宿街頭嗎?只見 Albert 不慌不忙地繞過櫃檯,往地板上叫喊著一串緬語我聽不懂,過了幾秒鐘,一個睡眼惺忪的緬甸年輕人從地板上站起來,念念有辭地說來 check in 吧。
後來在緬甸的時光裡,我們才明白,只要一找到機會與一小塊空地,緬甸人絕對不會給你客氣馬上倒頭就睡。這位小哥在櫃台後面的地板上呼呼大睡也是很合邏輯的。
終於到了早上,我們一邊吃著早餐往窗外看去,是第一次在有光的情況下欣賞著城市。窗外綠意盎然,平房跟熱帶的闊葉樹錯落在街區,在樹的頂端又有許多突出的金色塔尖。我們看得出神,還不了解自己已經進到這個佛塔(Pagoda) 跟 7–11 一樣多的國度。
呆呆地看也不是辦法,出門上路,第一個目的地就是不遠的蘇雷塔 Sule Pagoda。一踏上仰光街頭,我們馬上發現自己身處在數十個人力三輪車之間,司機們快樂地大聲聊著天。
喔!體驗仰光人力三輪車的時間來了,我們馬上感到興奮,立刻上前表明我們要去 Sule Pagoda。
”Ah…… Too far, too far!”
司機揮揮手拒絕載我們。好吧,再找其他人。想不到現場這麼多司機,居然沒有人想要載我們去 Sule Pagoda,只有叫我們去搭公車。我們略感失望地往公車站走去,背後人力車司機又開始大聲談笑。
在 Google Map 上查了公車的號碼,我們站在站牌旁等。沒幾分鐘,只見一台破舊的公車呼嘯而來,車門大開,一個小哥搭在門上,半個身體在車外,對著我們大聲呼喝。我們一時不知道要回什麼,定睛看向公車車頭,結果號碼居然是用緬文數字寫的。
「啊……」還在吃驚的同時,車就這樣開走了。想當年才第一次踏上中南半島的我,果然還很菜,就這樣錯過了寶貴的公車 (雖然也不知道是不是對的車)。好吧認命用走的。
仰光的街頭,少不了東南亞必備的坑洞、積水以及色彩斑斕的公寓。據統計仰光是目前東南亞保留最多殖民建築的城市,從一路上的老舊英式建築就可以一窺一二。
路上的汽車不多,行人自由穿梭過街。腳踏車、三輪車、公車等達成奇妙的平衡,而東南亞其他國家常見的 tuk tuk 在這裡卻沒見到。
正當對東南亞沒有經驗的我們因異國風情而驚嘆不已的時候, Sule Pagoda 突然就出現在眼前。看了看手錶才過 15 分鐘,腦中又浮現了人力車司機那句 “Ah…… Too far, too far!”。連走路 15 分鐘遠的地方都 too far,看來他們的服務範圍僅限於那條街呢。還是他們正在聊天聊得起勁,而我們太不識相打擾他們了嗎。
進入塔內,一臉觀光客樣的我們馬上被一群自稱是 Tour Guide Training Center 的學生給搭訕,原來他們正在做實習,問我們方不方便聽他們介紹 Sule 的歷史。這也太求之不得了吧!他們馬上熱情洋溢的用流利的英語介紹 Sule 和緬甸 8 大生肖的來由。
緬甸的生肖跟我們不一樣,不是看出生年份,而是看出生的星期來斷定:
星期日:Taninganwe 金翅鳥
星期一:Taninla 老虎
星期二:Inga 獅子
星期三「上午」:Boddahu 有牙象
星期三「下午」:Rahu 無牙象
星期四:Kyathabade 老鼠
星期五:Yhaukkya 天竺鼠
星期六:Sanay 龍
不要問我為什麼禮拜三要分上下午,真的不知道。但因為八個生肖的關係,緬甸的佛塔許多都是採八角形結構,每個角落則屬於一個生肖。學生們帶領我們來到各自所屬的角落,用清水澆洗生肖佛像。
離開 Sule Pagoda,外面就是開闊的摩訶班都拉公園 Maha Bandula Park。這個青翠的公園中央聳立著緬甸的獨立紀念碑,象徵著緬甸從大英帝國超過百年的殖民統治中解脫。公園的四周,被英國殖民者遺留的宏偉政府機關建築圍繞,那些熱心的學生們滔滔不絕地用英文逐一解說,最高法院、Immanuel Baptist 教堂、仰光市政廳。我們站在公園的中心,沿著他們的手指環視四周,想像昔日的大英女皇子民遍佈全球的殖民地,即使過了這麼久,帝國遺風還是飄在空氣中不曾散去。
往翁山市場走去。中午的陽光把整個城市都曬得燙燙的。街道對面停了一台公車,居然有個人把握難得的陰影,直接在車子下面睡起午覺。如果他不是公車司機本人的話,我真的會對他的勇氣佩服得無體投地。然而這只是個開頭。
繼續往市場的方向走,穿過了一條充滿了攤販的街道。我們興趣盎然地東看西看,但只見小販們個個躺在草蓆上狂睡,如果要買東西,還得把他們搖醒。就像之前說的,緬甸人對於睡覺這種事情,真的是完全沒有在客氣。
翁山市場就像東南亞城市市中心常出現的室內市集,像是西貢的檳城市場、金邊的中央市場,都是販售各種紀念品,是旅行者必來的地方,但商品還真的大同小異。外面突然開始暴雨,我們受困在市場裡面,在相同的攤販面前走過一次又一次。好不容易等到雨停,我們再度上路走去。
穿過一段髒亂的攤販街,突然察覺視線內有異物,抬頭一看電線上居然停滿了鴿子,到了完全沒有任何空隙的地步。這時候如果有隻剛飛來的鴿子想必會很傷腦筋吧。
一路走來我們已經看到了數不清的鴿子,更常見緬甸人在餵食牠們。據說在緬甸文化中,鴿子對於宗教是有特殊意義的,人們餵食鴿子,既不為了訓練他們比賽,更不把牠們煮來吃,單純就是人與動物的一種互動方式而已。
下完滂沱大雨的空氣特別清新,然而地上的坑洞這時已經積滿了水,垃圾則在上面漂浮,散發出異味。我們都無意把腳踏入水窪,因此走得特別小心,雖然如此,雨過天青的好心情誰都擋不了。
差不多就是在這個時候,視線的前方出現了仰光的地標大金塔 Shwedagon Pagoda。快 30 年前,翁山蘇姬就是在這個地方對群眾發表演說,將 1988 年的民主之夏推向顛峰。我內心世界的小小朝聖之旅,也快要進入核心了。
下一篇來跟大家說說,翁山蘇姬在緬甸民主化過程中到底是什麼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