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死亡可帶因

Requiem for a dream soundtrack cover

歷經四床新病人、一場急救、兩更斷續睡眠、八小時講課和一場現代舞觀演後,回家了。

幾乎全程閤著眼睛,完成開門、把身體拖沓進浴室、把頭髮弄乾後的事全忘了,過量的生命維持著最低速限前進。再度感受到光線是十幾個小時後的事。

是否唯有在這種有氣無力心搏與呼吸的狀態,才能讓我們更接近即將進入死亡的病人。假死,偽生,自律神經過度活化堪比腎上腺素推進的小死亡,La petite mort。然後大口呼吸。我媽說怕我過勞死,睡到半夜爬起,偷偷潛進房間,一手貼著我的臉頰,還有溫度,還有淺淺的起伏,還好,沒事沒死。

夏瑪茲用舞蹈虛構日常,累壞了的人用日常仿造死亡。然後我們把勞累後的死亡推導成個人問題。

可帶因,現實中的迷離感還是需要一些物質基礎,萬物可歸因,若波羅蜜多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誰拿走我們的可帶因,誰就剝奪了我們的生命。魂魄散去才會清醒。Requiem 指的是歇息,一萬種有著對位錯落著的歇息。母親希望我們好好歇息卻又憂懼我們一睡不醒,垂憐著撫著睡臉,回想起隔著肚子撫著子宮裡安睡的兒女。

舞者的身形被音樂線條拉長,旋上的食指是垂直尖升的塔頂,是插管葉片的鈍端,是老媽伸手在傳統市場刷支付,踮腳後那嗶的一聲。拉長的過程漫漫,拉長的盡頭是什麼,是更無止盡的延伸還是斷裂。隔天練唱時,指揮要我們只能在一些特定的節點呼吸,在各種被拉長的時候摒息。

日日夜夜的摒息,不要呼吸,我們應該要做的工作,我們的天職與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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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m Wu 吳懷珏
語球增多症 Hyperlogocytosis

醫生。雖然臨床好玩,也不願意放棄研究、聽講,以及寫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