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U 安眠書店》其實你愛的只是你

連續10小時,我光速完食了Netflix上播出的驚悚愛情影集《YOU 安眠書店》再立馬加追原著小說。瞬間迷妹。

許多圍繞《安眠書店》原著和影集的評論,都驚嘆作者精準地釋放了一個一個隨社群媒體而蔓生的『偷窺狂』。

不可否認的,每個人都「渴望被看見 be seen」。吸引觀眾的動作從安靜到浮誇。
這渴望是原始的。若人不是如此害怕被遺忘,不會以『愛』為名追求付出,繁殖撫育,進而心甘情願地被消耗,成為支構龐雜群體的一角。

facebook、twitter、IG;在各種簡訊和共享軟體的擦拭下,人與我;公與私的界線越變模糊。視窗中大方展示生活片段的人體;與投射而迷離的觀眾,更是各個心照不宣地滿足了看與被看的渴望。

社群媒體並沒有創造出人的新樣貌,它不過反映了本質,然後在光纖零點零一秒中急速投影成一片巨幕。迫使我們承認,我們同時都是大大小小的偷窺狂;也曾是某些人的櫥窗娃娃。

《安眠書店》講述的,就是這片互相窺探的窗景中,走得最偏最遠的一條。

劇中的男女主角,Joe和Beck,即使彼此控訴「如果我們之間沒有信任,就什麼都沒有了。If we don’t have trust, we have nothing. 」卻還是忍不住拿起手機,不斷追逐對方在社群媒體上最可能踏錯的那一步。

尤其是Joe。

Joe是天生對愛情憧憬的暖男;愛人的他願意做「任何事」。
類似的設定或多或少早就根植在每個浪漫的愛情創作裡── 人必須為了愛犯傻、稍微地瘋狂,才叫做為愛「挺身而出」。

但「任何事」裡明明包含所有「對的」和「錯的」事。

不論什麼原因,扭頭不見其中的「錯」都顯得詭譎而危險。
它終究變態成了睡美人一醒來就該和陌生男人幸福快樂地走的原因,不必考慮對方在你熟睡時是否侵犯你。

我不詆毀王子。我同情王子們。

想像今天,王子來到陌生女子睡臥的床前,就著被全體人民和國王爸爸強加賦予的氣概和使命感,張皇地面對這必然得一見鍾情的愛。

於是他坐在床邊,打開Google。翻遍公主的facebook、twitter、IG甚至她在yelp上留過的評論,拼貼出一個早起做瑜伽、過敏還是養貓、吃pizza不吃邊、討厭印度菜但喜歡印度香料奶茶的,

陌生女子。

但掌握了這些訊息,確實讓王子覺得安心多了。加上爸爸哥哥叔叔伯伯和街角巷口的人民時不時透露「男人就應該怎樣」的指點,甚至莫名生出游刃有餘的自信。於是他低頭吻了公主,決定,這就是他想像中的王妃。

不覺得哀傷嗎?無論對公主還是王子來說。

從一開始,睡美人深陷被弱化了的自己,因此需要被「別人」拯救;
而王子深陷被標籤了的自己,因此需要為「別人」贏得。

到頭來,王子或公主可以被任何「別人」代入;只要有張臉,無名無姓也無所謂。(誰記得灰姑娘白雪公主的老公是誰,通通叫You)

到頭來,因為害怕不能滿足別人眼中的自己,我愛的只是我;你愛的只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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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邊的安吉
貓眼看德國 See you in Deutschland

台灣製造,加州設計。曾是美國快產業的廣告創意,旅居慢調德意志後磨心練習好好生活,重新認識人與事物的簡單面。砍掉重練,現於漢堡藝術大學咀嚼社會工作面向的 Social Design。輕度左派。中度極簡主義者。重度貓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