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社區共生管理師 整合社區非專業資源 照顧一起來

文/李宜芸

全世界面臨的照顧問題,似乎不需再贅述。劇烈的人口變遷、家庭結構的變化,都是各國過去建立社福制度時,從未想像到的景況:除了照顧需求更複雜,也有日益增多的年輕身心疾病患者,愈來愈多單親家庭,原在各個社會中擔任主要照顧者的婦女,投入職場的比例也較上個世代高。整體而言,近年照顧複雜度提高、永遠都缺少照顧者,政府財源更加緊繃,也需要有人整合社區資源與照顧問題。

好家宅共生文化教育基金會所談的社區共生,主要是源自日本2016年所提的「在地共生社會」目標。今天將鏡頭轉向德國。德國作為多國建立長照制度時參照的典範國家,多年前也開始提倡「社區共生」。

13日南與北全人發展協會邀請德國海德堡大學神學系實踐神學/基督教社會福利研究學者歐以利希教授(Johannes Eurich),來談德國近年發展的「社區共生」。在德國漢堡市,有基金會結合社區居民、企業組織(店家)、其他民間組織、地方政府、專業團體等,整合社區中的非專業與專業的資源,促進社區參與,最重要的事,提升居民自助、互助的意識。

「最接近需求者的地方就是社區。」歐以利希教授說,回歸社區照顧絕不是新觀念,「每個人都想回到最熟悉的地方接受服務。」而在基督教與天主教深植社區的歐洲,教會早在19世紀,就在社區中整合各種資源協助教友。

照顧不是只有專業者能提供,而是社區一起來

位於德國漢堡市的亞士特多夫基督教社福基金會本以機構照顧為主,從2011年開始,陸續減少機構的床位,因為他們想回歸社區來解決照顧問題。

他們認為關注對象不應限於高齡長輩,從兒童、青少年到身心障礙者皆是社區接受照顧的對象,基金會把這個計畫稱為「Project Q8」,口號是「讓社區動起來」。「這個計畫並非針對一種需求者,所有社區居民都需要照顧連結,不管他是什麼人。

基金會首先從盤點社區需求與資源開始,邀請居民、企業組織、民間組織如社區發展協會、地方政府、當地政治人如村里長、照顧專業團體、機構等,發放問卷、舉辦20多場論壇,就是希望找到社區真正的需求、社區中的各種非專業資源,因為照顧並非只有提供服務的專業單位可以進行。甚至讓社區中的企業找到新的商業模式進而願意投入,藉此發展出照顧的創新模式。

社區共生管理師:不只管理照顧,而是管理整個社區

而基金會創造了新的角色,協助將社區資源串聯在一起:「社區共生管理師」。這個角色跨越了受助族群(不再只有看到單一的高齡長者),也跨越了服務領域,更重要的是,跨越了死板板的社會福祉法。

一旦彈性結合了社區專業與非專業的服務,恢復了被照顧者的自主性,或許更符合需求且更人性的照顧模式就能具現在每個被照顧者身上。

歐以利希教授提到,這個社區共生管理師必須引導被照顧者思考:

1. 過去我被幫助,有哪些我可以自己做,我可以獨立做什麼事?

2. 我的家庭鄰居社區朋友可以幫助哪部分

3. 社區可以提供哪些協助?商業單位或者NGO等,他們可以提供麽樣的幫助?

4.前面都不行的話,我還需要哪些專業人士提供的補充服務 ?

5.我可以幫助別人做什麼 ?

歐以利希教授舉例,一位輕度心智障礙的41歲A女士,過去住在社福機構的共居公寓中,擁有自己的套房,房間外有公共廚房,以及三位共居的室友。因為德國社會福利制度完善,除了法定的關照者外,也有居家服務員與助理員協助平時日常生活作息。

或許我們認為這樣的照顧完善,然而女士卻覺得不開心、不自主且不自由。其實在居服員協助家務的時間外,其他時間她也有部分能力處理家務,使用政府給予的福利金時,也時常受限於協助超市購物的助理員的建議,只能購買助理員覺得健康的食品。

後來A女士因緣際會加入了漢堡市的社區共生計畫,透過「社區共生管理員」了解女士對生活與照顧的各種需求、她想要改變什麼後,協助她轉介到社福單位在社區中的一個小公寓居住,每週討論如何調整她的照顧模式。

A女士原先一週有16個小時的照顧時數,加入社區共生網絡後,這16小時時數混合進科技(如掃地機器人)、朋友家人的協助,最後在科技與社區支持力量都無法協助的時候,才加入專業服務補足需求

也因為社區共生管理員的介紹,女士來到社區的咖啡店學習料理、認識朋友,為了讓溝通更順暢,也想更了解朋友,她主動說想配戴助聽器、配眼鏡。同時,依照她的需求,將居家服務細緻到部分家務可以自己進行,比如她可以自己鋪床包的三個角,但只剩一個角力氣不夠無法鋪,那就由照服員協助;而社區中有像母親般角色的朋友,可以陪同就醫。A女士的生活,專業服務的時數減少,卻並未產生不便,反倒生活更加主動、豐富而完整。

除了自立外,這個社區共生的模式下,也強調照顧者除了接受別人服務外,「你還能夠幫助別人什麼?」

再舉一個例子,有一位50歲坐輪椅的女性,主要照顧者媽媽過世後,雖然每天都有居家服務,但還是很孤單。後來「日常生活教練」(此案例稱為日常生活教練)媒合了一位56歲、因為腳傷而退休的司機;教練協助改造了女士的輪椅,輪椅更方便好推,讓這位有腳傷的司機來幫忙女士推輪椅。

原先兩位都是接受社會福利支援的對象,經過媒合後,兩人可以一同出遊參觀博物館、參與社會,甚至司機先生為此參加照服員訓練,學習如何服務別人。這樣的計畫提升了兩人生活的幸福感。

社區共生管理師則可以跨域族群與服務,讓原本屬於不同關係的機構,政府或私人商業部門,不管以前是競爭或對立,大家能為社區共同利益努力、合作。在盤點社區資源時,也找到「居民意志」,激發社區居民去思考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每個社區都是不同的有機體,上述模式也非單一模型。」歐以利希教授強調。

在新模式被開發出來之前,各國及台灣對照顧的想像還不夠多元,針對長輩的照顧,似乎只有提供機構、居家服務,又或者台灣再加上外勞。雖然現已逐漸有許多的機構與居家服務,開始提倡長輩或被照顧者的能力(但是被照顧者的「能」是否能夠支援他人?或者創造出被照顧者「被需要」的感受?),而真實社區中非專業的資源與力量,有待開發與連結,更是未來長照服務突破現況的切入點。

透過社區共生的模式,讓社區居民一起開發出跟這個社區相關的資源與服務,進而規劃出更符合社區需求的混合模型,相信不久的未來,可以期待看到更多創新模式被開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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