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高中生小春在異世界成為娼婦》短評

Altia
輕小說最前線
Published in
4 min readMar 29, 2019
書影

與其將重點放在「娼婦」或者「JK」,或者是在於性場面的描寫,在於「娼婦」的職業,《女高中生小春在異世界成為娼婦》的故事其實還是關於異世界的。

一般異世界作品描寫的角度是,當主角被「傳送」到異世界之後,主角無論多麼不情願都好,總是會先天性的接受自己身為異世界的勇者的使命,然後在意識到自己身處於一個類似遊戲世界的「異世界」之後,恍如玩遊戲一樣遊玩異世界,去說什麼打裝備、招后宮、找NPC 組隊、討伐魔王完成遊戲任務,​​甚至乎必須強逼主角去成為勇者(一個很典型的例子是最近的《盾勇》)。

這種套路—— 一種帶有一點點後設意味的元素——也就體現在整部作品的另一個主角千葉身上:他意識到自己正被「轉生」到異世界作品裡,也因此總是以看動漫作品的主角的思維,去看待所有在異世界發生的事——包括以「攻略」的心態,去對待本來不應該是屬於異世界的小春。

可是,假若「主角」放棄自己身為勇者的使命呢?例如說,像是《このすば》裡面,和真和阿克亞本來身為勇者和(笨蛋)女神,本應該有著要去討伐魔王然後回歸原位的職務。但是,在《このすば》,所謂的勇者職責、魔王、女神,全部都變成了梗整個故事真正描寫的,其實就是勇者逃離職責,女神不再是女神,勇者團隊再也不是勇者團隊,就連魔王也不是魔王了,而是隔離村賣裝備的大媽,整個故事也就是一個「為美好的世界獻上祝福」,去肯定世界的現狀的故事。

《女高中生小春》寫的,其實也是個這樣的故事。整個故事用了80% 的時間說服讀者,女高中生小春到了異世界,並在異世界裡找到了娼婦的工作。故事於是描寫小春遭遇了什麼樣的男人、有什麼樣的性體驗、並與同業的妓女一起過日子。與其說這裡的焦點是關於小春遭遇的男人類型、性技巧,怎麼不卑不亢和招待人客(而這些,我得說,我真的沒有任何一次因為文章的描寫而覺得被挑逗過),或者是小春在異世界參與的活動,這些全部都是用來鋪墊一個極為強烈的大前提:小春在異世界找到了歸所——恰如小春提及到的自己曾經輾轉轉學的故事

固然,小春找到了妓院的歸所,並不僅僅是因為小春不想成為勇者,還是因為小春不能參與和成為勇者(因為,「異世界」文類的主角是男性為主的),繼而誤打誤撞的成為了娼婦,並從妓院裡獲得了某種歸所。但無論這個歸所是以什麼途徑得來的,當這個歸所被狂暴的軍隊痞視並被破壞(也就是,娼婦希克拉索被性虐致死),我們才真正看到小春被視作為一個「異世界」轉世過來的「勇者」,以玩遊戲的狀態觀看各種數值、技能、狀態版,發動一直以來積累的外掛技巧。這時候的小春並不是「異世界勇者」,而只是一名剛好懂得怎麼殺人放火開外掛,不經不覺學到了一堆外掛招數的娼婦,向軍隊討回公道,也就是報仇這回事。

也就出現了極具戲劇性的終章:當複仇完結以後,小春第二日回到妓院,以一個妓女的身份應對魔王(作為一個客人,小春的夢中情人)的來訪和萬事屋(維吉克拉夫特,排名榜第一的老頭)的追查,她被看成是勇者/某個正邪難辨的存在,但小春回答所有問題的方式,始終是以一名妓女的身份。

由是者,我們就能理解《女高中生小春》這個故事的焦點:並不是性、娼婦、異世界,而是「成為」什麼的選擇 ——當我可以成為勇者,也可以成為妓女,在這種機遇底下,看似每個人都會選擇會成為勇者,因為勇者是風光的職業。但小春卻選擇了這條獨木橋,繼而去肯定自己選擇的際遇。

這也就呼應到小說提及到的一段獨白:「一個人的價值,總是在自己無力改變的情況下被決定出來;至於當事人該怎麼樣活下去,與價值無關,而是全由自己決定。 」(P.241)

我們當然可以說,小春處於一個奢侈的狀況 ——她可以選擇,但後記之內的琪優莉卻是沒有選擇,只能依靠男人才能參與整個勇者的遊戲。可是,假若我們可以選擇——恰如琪優莉最後也意識到,自己其實也可以選男人,也不僅僅只有千葉這不體貼的阿宅可以選 ——這番話串聯了整部作品,肯定了「自己決定」「當事人怎麼活下去」(無論這種職業在外界眼中並沒有任何價值——恰如小春在想這番話的時候,她的肉體正被強暴)。那個選擇,也就是第三條路:作為兩者之間的「娼婦」,作為一個看似平平無奇的一般人,肯定平凡和無知,去肯定這種看似卑賤的職業,(而不是,將「娼婦」視作為一種女性被逼害或強逼的結果,)繼而以這種狀態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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