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殺與天誅

Hong Lam 林奕康
途安人記
Published in
Jul 3, 2021

《浪客劍心》真人電影的《最終章》分為兩部,分別是改編自《人誅篇》的The Final以及《追憶篇》的The Beginning。其中在中國大陸以及新加坡上映時,更直接用回原作的名字上映。

當中《追憶篇》的OVA動畫堪稱經典,在原作的漫畫或動畫迷以外亦吸收了大量的支持者(包括筆者一位當年情竇初開的男性友人),以及海外觀眾支持者。《追憶篇》是一個在歷史背景下發生的愛情故事。在一個腥風血雨暗殺、獵殺不斷的歷史時代背景,把劍心與雪代巴這一個以悲劇作結的愛情故事,襯托得特別的悽美。同時,OVA的製作亦有如真人電影一樣,非常精良,功不可沒。

《浪客劍心 最終章》電影宣傳海報

劍心的創作原型,為歷史人物「幕末四大人斬」之一的河上彥齋。河上彥齋可能是四大人斬之中,惟一一個對進行暗殺行有過深刻反想的一位。在斬殺思想家佐久間象山後,彥齋便不再進行暗殺。他曾筆錄:

“余斬人尚猶斬木偶,未嘗留意。然斬象山時,始有斬人之思。余毛髮竪立,直不能忍,蓋彼為絕代豪傑,而余人命脈,既馨之兆,不得不顯耶。自今以後,斷然改此不祥之行,正如以象山為終結而收手矣。”

但幕末時代的暗殺行為,數之不盡,實並非單純可以只討論四大人斬便可。

河上彥齋位於京都靈護國神社之墓(2018年3月9日)以及京都三條河原久左間象山頂遭難之碑(2018年3月12日)

暗殺行為當然是古已有之,但在日本幕末年間,暗殺時件卻變成了「潮流」。一般認為潮流的開始,是在安政七年發生在江戶城櫻田門外的「櫻田門外之變」。

「櫻田門外之變」與其後「量產化」的暗殺不一樣,目標是幕府大老井伊直弼,而且參與人數量多,行動並不是大家想像中的「孤狼」或兩、三人合作的暗殺。

參與暗殺行動的,包括十七名水戶浪士,加上一名薩摩浪士有村次左衛門,共十八人協力進行,亦成功由次左衛門割下了井伊大老的頭顱。

水戶藩是德川御三家之一,本應是站於幕府一方。但當時彥根藩的井伊直弼支持開國,而水戶藩主德川齊昭則是攘夷派,雙方的政治角力令矛盾被激化。在井伊直弼得勢後,他更強力打擊及鎮壓政敵,史稱「安政大獄」。除了大量尊夷志士被逮捕及處死外,連御三家的齊昭以及尾張德川家的藩主父子等都被迫令永久蟄居,因此令受水戶學影響極深的激進水戶浪士謀劃暗殺。

江戶城櫻田門外(2013年12月2日)以及東京青山靈園的有村次左衛門之墓(2010年12月19日)

歷史小說家司馬遼太郎認為幕末的暗殺行為到底對歷史有多少貢獻令人生疑,但他認為櫻田門外之變的暗殺是一個例外:

所謂三百年幕府軍隊中,最精銳的彥根藩,居然結束在十來名浪士的手裡。這點不僅刺激倒幕運動的推動者,而那股活力更提早迎接明治維新的到來。為這事件殉死的人,歷史自會為他們做見證。

櫻田門外之變,是水戶浪士們受政治打壓下的反噬,目標直指權力核心的大老井伊直弼,以直接把尊攘志士眼中「喪權辱國」的主謀擊殺。不過,及後的暗殺事件,開始的是不分青紅皂白、以言入罰的狙擊,很多暗殺事件亦不過時上綱上線,被暗殺的包括外國人(包括親日人士)、佐幕派以至公武合體論以及開國論者等(如佐久間象山)。

當時尊夷志士的暗殺行動,稱之為「天誅」。其後更有志士組成「天誅組」武士集團在大和國舉兵,是為「天誅組之變」。「天誅」的意思,大概就是「天譴」之意,而志士們的暗殺行為便有「替天行道」的意味。

在「櫻田門外之變」,參與暗殺行動的志士或許有各種動機,但卻無損「擊殺井伊赤鬼」行動的至高目標:「斬奸勤王」。

天誅組志士位於京都靈山護國神社之墓(2018年3月9日)

「斬奸勤王」聽起來實在是令人血脈賁張。大是大非面前,如果你還站在中立之地,不參與行動,那地獄裏最熾熱之處,應該是有留給你一席之地的了。對吧?

激化出幕末腥風血雨的暗殺潮流,正正是尊夷志士們以及佐幕派之間,各自持有自身觀點「絕對正確」、缺乏溝通的「一元論」。當大家都沒有途徑去改變對方,又或是無法以其他方法迫使對方改變,以暗殺進行「替天行道」把對方除去便是相當「方便」的做法。尤其在資訊不發達的年代,「暗中行事」實在不難,使暗殺成為了幕末時代的一個畸形的「現象」。

不過,到底被「斬」的對方是有多「奸」,由誰去判定,判定的人是多有見識還是三流人物,「斬奸」的歷史價值到底有多高,這些問題在極端及激進的時代都並沒有太多人會去思考。

或許井伊赤鬼是真正的可惡,或許島田左近、吉田東洋、冷泉為恭也是天理所不容。那佐久間象山,中岡慎太郎,坂本龍馬呢?難道致量高雅的河上彥齋斬殺象山的一刻也不是堅信自己正在「斬奸」?

據說,《浪客劍心 最終章 The Beginning》會出現的史實人物中,志士一方會有高橋一生飾演的「劍心老闆」、「逃命小五郎」之稱的桂小五郎、亦有由安藤政信出演的高杉晉作。

而佐幕一方會有年輕演員村上虹郎出演新選組第一番隊組長沖田總司(居然並非由出演瀨田宗次郎的神木隆之介一人分餘兩角),實在令人引頸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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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ng Lam 林奕康
途安人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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