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莫斯科與聖彼得堡
在俄國生活最常被問到的問題中，下面這兩個問題絕對榜上有名：
當初為什麼會想來俄羅斯?
為什麼選擇會選這個城市?
幾乎每次認識新朋友，都會被靈魂拷問一次，坦白說，剛開始還會一本正經地從多年前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開始講起，等到次數一多講膩了，索性帶著戲謔的腔調說出那句俄國人常掛在嘴邊的Это судьба(這就是宿命)作為回答。
相信多數人決定要到俄國留學之前，對俄羅斯的了解非常有限，只能從網路資訊和其他人口中認識俄羅斯。莫斯科和聖彼得堡為俄羅斯最主要的兩個城市，資訊比較充裕，自然是多數人的選擇。
從來之前的懵懂無知到真正住在俄羅斯第N年後， 居住在不同城市的我們對這個兩個城市究竟有什麼看法呢?
駐莫斯科代表:
多年前剛到莫斯科念書時(遠目)，因為對環境不熟悉，自然也就特別小心翼翼，畢竟相較於台灣的治安與生活環境，莫斯科沒有那麼安全。
第一次到俄羅斯，自然要把握機會，安排行程到聖彼得堡朝聖，菜鳥如我當時並不知道緯度4度的差異與兩地不同的氣候類型會造成巨大的差異，於是剛抵達聖彼得堡一下火車，就被夏天的刺骨冷風吹得直接衝到百貨裡幫自己加衣服。回憶起多年前與聖彼得堡的初相遇，我覺得這城市很美、很安靜，人也比較和善，好像沒有莫斯科人的冷漠。
在莫斯科待了5年後，心中對這兩個城市的印象卻漸漸變得不相上下了，根據我每年至少會去一趟聖彼得堡的經驗，漸漸地感受到當地治安在惡化，此外，在聖彼得堡政府極力維護歷史城區風貌的同時，也開始遮不住那逐漸殘舊的味道。最後一次到訪聖彼得堡是在2020年的夏天(疫情在該年3月底開始爆發)，街道顯得異常冷清，不過照映在涅瓦河上的天空和河道旁的巴洛克式建築樓房依舊美麗無損，還是令人感受到浪漫氣氛，直到下一秒瞥見街上的垃圾，這股浪漫瞬間煙消雲散。
或許是習慣了大城市，亦或許偏愛忙碌的生活方式，如今待在莫斯科對我而言，較為輕鬆自在。此外，治安上的改變讓人蠻有感的，外來人口密集的莫斯科曾經是每個人都覺得危險的地方，也或許是學會了如何自保，也或許政府加強首都警備巡邏有所成效，莫斯科似乎越來越安全了，反觀聖彼得堡疫情前隨著遊客每年增加，偷竊跟強盜行為時有聽聞，要比莫斯科可怕許多。
交通便捷 交通網覆蓋完整
儘管莫斯科的交通擁塞為人詬病，但首都預算充裕，交通建設比其他城市完善，地鐵、輕軌、公車各線銜接與站數持續更新，深入城市各個角落，就算交通時間因為距離遙遠而被拉長，卻從不需要為了如何抵達某處而傷透腦筋。
此外，莫斯科市政府為了解決嚴重的塞車問題，道路網拓展的速度也是肉眼可見。
身為國際級都會城市，莫斯科是東歐航線的主要航點，亦是重要的跨境交通樞紐，住在其他城市的俄國人和鄰國居民若欲前往其他國家常會選擇到莫斯科轉機。
在莫斯科待久了，習慣了長時間的交通，到了聖彼得堡反而相當不適應，除了去聖彼得堡郊區景點比較耗時，市區主要的移動範圍皆在步行30–60分鐘內可達，一時間突然不知如何是好，常常上演涅瓦大街走九遍的情節。
建築新舊融合
儘管在帝俄時期，首都曾經遷移至聖彼得堡，莫斯科的重要性卻也沒有被大幅弱化，透過莫斯科建築可以了解俄羅斯在歷史上的興衰起落，古代建築集中在市中心紅場克里姆林宮一帶，向外擴散則可以看到古典主義、新古典主義、巴洛克式、折衷主義建築等，不同時代的建築風格散落在城市之中，亦不乏現代摩天大樓穿插其間，莫斯科市郊則是環繞著公國時期繁榮一時的歷史重鎮，每次走在莫斯科街頭都像是坐時光機一樣，在不同時代間來回穿越。
預算充足資源豐富
每到重要節日，莫斯科市政府都會在各大公園規劃相關活動，像是冬天的滑冰場、春天的謝肉節市集，連從積雪清掃等市容維護的頻繁度，都可以感覺到莫斯科比其他城市富有。在這個冬天氣候嚴寒，逼得植物全部死去的城市，待每年春暖花開時，政府會重新購入大量植物，用大量人力把城市變成花海，因此每當各種花季到來，就能到公園或是花園賞花。
作為首都，莫斯科的資源自然比較集中，國家政策總是莫斯科優先這裡也是俄國商業經濟活動最強的城市，每年在莫斯科舉辦各種大小型國際論壇與展覽，總會聚集來自外國和俄國其他城市的商人，工作機會自然也最多。
這裡插個題外話，資源分配不均一直是令俄羅斯政府頭痛的課題，由於幅員太過廣大，人口分布極為不均，各地區發展程度差異過大，造成程度不一的社會問題，城鄉差距、薪資結構、人口結構甚至國家安全問題也早已為俄國社會帶來巨大影響。許多俄國人為了更好的機會，選擇到莫斯科謀生，長久下造成鄉鎮嚴重缺乏勞動力，經濟發展停滯不前，甚至逐漸萎縮。
駐聖彼得堡代表:
在出發前往俄羅斯之前，上網搜尋了這兩個城市的照片，最後決定選擇聖彼得堡的原因，除了照片中的美景很吸引人外，另外一個考量是生活成本，畢竟莫斯科的消費水準高，常常被拿來與東京、紐約相提並論。
第一次到莫斯科，是在聖彼得堡住了半年之後，帶著一本旅遊書想去看看首都，當年的地鐵裡沒有英文標示，也沒有線上地圖，看著密密麻麻的莫斯科地鐵圖，得一站一站找，抬頭想問路，對方搖搖頭說他也不是本地人。
這個生活節奏很快，使人精疲力竭的莫斯科，在後來的幾年卻因為工作需要常常到訪。除了第一次去觀光，特別花整整一個禮拜，才把重要景點逛完，後來再去，每次只會挑一兩個區域探索，心情上輕鬆許多。
距離遙遠使人疲憊
每次到莫斯科，都覺得自己像樂高小人，不僅建築物巨大，馬路也非常寬，單向車道可達5線道，光是要穿越地下道走到馬路對面就需要5–10分鐘。
在這個擁有241個地鐵站的城市，交通時間得用小時當單位，從A點到B點1個小時能到算很近，1.5~2個小時能到的地點算剛好，每天要花很多時間在交通上面，沒有生活品質。
塞車嚴重
有次朋友帶我去他下榻的旅館拿東西，離開時詢問旅館櫃檯若搭乘公車前往最近的地鐵站需要多少時間，對方說大概半個小時到兩個小時，端看塞車狀況，實在很難想像誤差值這麼寬的交通預估時間，那次在交通還算順暢的情況下，最後花了1小時才抵達地鐵站。
另外有次朋友從莫斯科市中心的紅場搭乘計程車去31公里外的謝列梅捷沃國際機場，平常車程約1~1.5小時，當天天氣不好下著大雷雨，天氣不好路上開始出現車禍導致交通越來越壅塞，司機開了2個小時才勉強開了一半路程，最後因為怕趕不上飛機，只能請司機調頭回市區搭乘機場快線火車趕往機場。興許是拖著行李箱在機場狂奔的回憶實在太難忘，後來他第二次到訪莫斯科時，離開那天堅持提前六個小時就去機場候機。
生活成本高
身為國際大都市的莫斯科，市中心自然是寸土寸金，多數俄國人住莫斯科外圍，通常出了地鐵站還要轉乘半個小時到一個多小時的電車或公車，光是往返於公司和家中一天就要花上3-4個小時的交通時間。
居住成本也是很重的負擔，若說500美金的房租在莫斯科可以租到走路15–30分鐘到最近的地鐵站，然後還要搭乘40分鐘才能抵達市中心的單間公寓，同樣的預算在聖彼得堡可以直接住在市中心地鐵站旁邊。
在莫斯科餐廳用餐也比在聖彼得堡要貴上30%~40%，每次到莫斯科，都覺得錢包瘦得很快。
如果說莫斯科是個有活力充滿新鮮事物的城市，聖彼得堡對我來說充滿城市風韻和濃厚的文化氣息，更適合念書和居住。
市中心景點集中
擁有北方威尼斯美稱的聖彼得堡市區共有94條河流和運河，市區景點幾乎都在雙腳可以走到的距離。18世紀彼得大帝將首都從莫斯科移到聖彼得堡時，找了三千多名義大利、法國、荷蘭建築師一起打造這座城市，市區充滿巴洛克式建築，跟其他俄國城市景色完全不同，這裡特別歐洲。
夏秋天天氣溫暖時，當綠葉和花草充滿整座城市，在街上漫步尤為愜意，到了夜晚，建築物和橋上的燈光折射在河面上，浪漫得讓人想談場夏日戀情；到了冬日白雪靄靄，景色美麗不減，雖然冷得無法在街上久待，但適合坐在有暖氣的咖啡廳欣賞窗外風景。
季節變化明顯的聖彼得堡，日出日落水波光影，總會在某個街角讓你讚嘆不已。
藝文生活豐富 臥虎藏龍
擁有超過200多個博物館的聖彼得堡，就是一個文化寶庫，讓你挖掘不盡。如果你喜歡芭蕾舞、歌劇、音樂會等藝文活動，這裡就是天堂。
與莫斯科人相比，聖彼得堡生活節奏慢，當地人更懂得享受生活。聖彼得堡的朋友似乎各個身懷絕技，例如在工廠擔任品管工程師的朋友興趣是修復骨董家具和種植各種仙人掌；餐廳經理是專業跳傘教練；負責公寓裝潢的工頭業餘興趣是電台DJ和當演員拍戲，每每有機會和聖彼得堡人深入交往，常會令人感到驚喜。
人際關係網密切
在這座人口住著500萬人的城市，很看重人際關係網，工作中俄國同事們在尋找外部資源時，往往傾向透過熟人推薦。有次和一個俄國朋友坐在咖啡廳聊天，他說要推薦一個藝術家給我，我同意後他拿起電話撥給對方，撥通後他說：「你好，我女兒跟妳女兒同班，想把你介紹給一個朋友。」老實說，我本來以為他跟藝術家是很熟的朋友，沒想到這麼遠的關係也可以牽在一起，不禁莞爾。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在某個城市待久了，似乎容易潛移默化的習慣那個城市並培養出感情，到頭來，我們分別沾染上自己居住城市的氣息，內化成自己的一部分，這樣的現象並不是個案，幾乎是種必然，於是，同樣是異鄉人的我們，也漸漸產生了立場偏移，出現了擁護莫斯科和擁護聖彼得堡的兩方，偶爾大家聚在一起的時候，忍不住會為各自居住的城市辯論起來，其實我們心裡清楚知道，終究誰也說服不了誰，單純為了好玩而已。
也許比起喜歡哪個城市，更需要思考的是你想追求什麼樣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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