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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n 19,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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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小屋的回憶

人到達了某個年紀回顧過去時,在他們的回憶中,總有一段值得一再回味的黃金時間。

《東京小屋的回憶》的主角多喜離開家鄉到了東京當起女傭,時子和他的兒子是多喜第二個服侍的家庭,十多年來一直跟隨時子和兒子恭一: 從第一個家庭到時子改嫁到平井家;跟時子和恭一從戰前「昭和摩登」的富裕年代到日本大舉侵略亞洲再到太平洋戰爭開始後美國為報復日本偷襲珍珠港而發動「東京大轟炸」的時候一起生活和互相照料。與時子和恭一還有時子的第二任丈夫同甘共苦的時光是多喜最深刻的回憶,在那東京郊區山坡上的紅瓦小洋房工作,在那小小的傭人房起居對於多喜來說是她人生中最懷念﹑最無可代替的生活。

《東京小屋的回憶》 的故事以多喜在晚年書寫回憶錄的形式表達,中間加插跟雜誌女編輯和多喜外甥健史定期探訪時的互動。生於戰後和平時代,透過書本和教材認識這段戰爭歷史的健史在每次探訪多喜時都偷看多喜的筆記,並時時質疑多喜筆記的真確性。親身經歷動蕩的多喜和透過文獻認識動蕩的健史有著不同的觀點與想法而擦出不少火花,亦反映軍國主義時代和戰後經濟主導年代的兩代日本人對於同一段歷史在思想和了解上的不同之處。

「現在,『家』的觀念已經改變,變得有點莫名奇妙。因為沒有執著,我在哪裡生活都無所謂,但如果要說真心話,我是有一間認定為最終居處的家。那就是一九三五年落成的平井家。」

多喜與時子﹑ 恭一以及時子的第二任丈夫平井實際上在那東京郊區的紅瓦小洋房只相處了十多年,但多喜就像把一生都奉獻給這個家庭。作為一位傭人,多喜在那小屋渡過了一生中最快樂難忘的時光,往後的日子,多喜也不能忘卻那小屋裡一切的事物,還有那些時候一一發生過所有的事情。多喜一生的時間都在回憶那最美好的時光﹑懷念那深刻的主僕之情。戰前快樂無憂的小康生活;恭一患上小兒麻痺時多喜每天為他按摩肌肉的片段;戰爭白熱化時日本本土物資短缺的景像;還有時子太太與平井先生下屬板倉之間的禁忌之戀等,也沒有被多喜遺忘。

同一個時空,那時的東京跟中國的景象完全不同。南京被日軍攻陷之時,東京的百貨公司,以大減價來慶祝,也是太太們盡情購物的時候。本來日本國民對美國存有好感,在突如奇來的珍珠港事件發生後,被民族主義衝昏頭腦的日本人忽然也討厭起美國了。在一九四四年,當別國人民因戰事已經歷多年的飢餓慘酷的生活時,日本本土終於也開始物資短缺了。同一個世界,侵略國與被侵略國本來有著截然不同的景況,卻最後殊途同歸。

「對了,就談談進駐軍的白鐵皮小吉普車吧。」

這是多喜的筆記中寫到最後的一句,在繼續書寫戰後的事情之前,多喜過身了。健史拿起姨婆未完成的筆記,找尋白鐵皮小吉普車故事的後續。找到了板倉有戰後的身世,還跟已經年近八十的恭一見面和傾談了。

作者中島京子通過創作這個關於主僕情義的故事,仔細描繪了三﹑四十年代日本東京「昭和摩登」的都市風貌,一個無法重現當代人眼中的風景,因為那一切都已被戰爭徹底摧毀。中島京子沒有以煽情催淚的語調描寫故事,而用了平和﹑輕妙的文句來呈現那個時代所有愉快﹑無奈與痛心的故事與感覺。表現出一段歷史小事,如何被世人遺忘了,只剩下還在世的老人們一點一滴﹑一絲一縷地緬懷著。

令人細味的是多喜把所有的心血都奉獻於那間已不復存在的紅瓦小洋房。

「我這一生,歲月﹑回憶與時代歷史的縮影,都留在山坡山的那幢紅瓦小洋房裡了,也包括,那段無法說出口的秘密戀愛……」

東京小屋的回憶 — 中島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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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現實中的理念,暴力這東西成了非暴力,相反地,非暴力的東西卻成了暴力。」我的青春就存在這麼一個年代。 https://www.facebook.com/funkylilywrit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