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長大的片子

楊智麟
黑導-居酒屋
Published in
Jun 3, 2021

隨著前置工作漸漸地展開,七月底開拍就成為正面撲來的挑戰,我要跟所有的劇組主創人員做電影製作方向的簡報,開始跟所有可能的角色人選面談,同時還要努力把沒修完的劇本完成。

大Q跟小衛開始瘋狂的製作各種不同的電影簡報跟合約,開始將拍片的可能地點慢慢篩選出來,同時慢慢組成劇組,監製鳳美姐和Wolf哥則開始帶著我去跟所有可能的演員人選們見面,Luisa也重新進組,幫我規劃每天的工作。

從那時開始,我白天的工作時間,是以三十分鐘為一個單位來切割的,每天一到十三月公司的辦公室,Luisa便會開始跟我簡報今天的每一件工作要談的內容,有時是演員的面談,有時是主創人員的溝通,有時是前置作業要準備跟劇組簡報的重點,或是企劃案要增補那些部份,每天回到家的時候,腦子都像被搾乾一樣,要先在沙發上躺個半小時,才能爬起來修劇本。

在勘景之前的劇本,還停留在九十三場戲跟五萬多字的篇幅,劇本厚達一百頁,而我必須要在開拍前再砍掉五分之一的篇幅,才能在拍攝時間跟製作預算可以負擔的範圍內,完成這部戲。

沒想到的是,在這種跟工作人員開會、和演員見面聊角色以及不斷修改企劃書的過程裏,我意外地找到了修改劇本的方向,常常在跟主創人員溝通時,會知道哪些場次其實重覆講了同樣的事情,可以修改一下,比如說攝影阿關告訴我,那些場次裏面的畫面,感覺一直在講同一件事,拍起來鏡頭會太多,顯得不俐落,美術秉怡跟我說,那些場景太零碎,會切割掉原本就很有限的預算,也會增加拍攝時轉場的難度,拉長拍攝時間,所以建議我可以思考把某些場次要講的故事內容,轉移到其他場次。

跟演員在聊角色時,他們都會跟我說,角色某些部份的設定可以更立體化,說話的語氣跟邏輯可以怎麼調整,讓我找到更精簡的對白呈現,所以回到家後,雖然我還是要很用力,才能再坐到電腦前面修劇本,但是,因為有了清楚的方向,所以修起來的進度是不錯的,每出一個版本,劇本就更精鍊一點。

2019年六月中,劇組的主創工作人員和我一起再走了趟桃源鄉,要把所有可能的景點都重看過一次,這次要把拍攝的主場景定下來,執行製片稀飯還運了一台摩托車上去,原來演員指導組的人,六月中就直接要開始住在那裏,準備在部落中尋找電影裏布農族小朋友的人選,我們的合唱團至少要21個小朋友,再加上故事中虛構的久埔國小是一個學生人數大約五十個人的學校,這代表Casting的Sing跟雨珊,從六月中開始就要跑遍桃源區所有的國小,去尋找可能的小演員人選,而那台跟著我們一起坐車上山的摩托車,就是他們之後找演員的交通工具,當我在出發地點跟工作人員集合時,看到那台稀飯跟小渝用咔哩咔哩固定在九人座後座的機車時,我突然覺得我很沒有人性,所以,我也不敢拍下摩托車的樣子,現在寫到了這裏,我真的還蠻想念那台摩托車在九人座後面的樣子。

在山上繞了一趟,我們發現了一個問題,就是山上的學校外觀合的,教室內部不合,教室內部合的,外觀又不合,我、攝影師跟美術指導不斷地討論,製片組跟演員管理組就在一旁焦急地等著我們的結論。因為,我們的主景結論會影響到製片組在住宿跟交通上的安排,而演員組也會依主場景的地緣關係來找演員,尤其是Sing和雨珊的壓力最大,因為他們會直接留在山上開始找人,等於是今天我們做了決定,明天這兩個女生就要滿山遍野地開始找人了。

在經過好一段時間的討論,我做了一個我一開始完全沒有想過的決定,我們的外觀主景選在寶山國小,而教室內部的主景,選在樟山國小。兩個學校相距54公里,光是車程就要一個半小時。

其實這兩個學校的學生都是以布農族為主,寶山國小的校園裏面有一個八部合音的雕像,樟山國小的校門口上,站著一隻布農族的銜火聖鳥紅嘴黑鵯。

寶山國小有著我覺得最適合的高山小學外觀,緊靠著山林的美麗校園,外牆是暖暖的黃色,但是,寶山國小是一個只有15個學生的超迷你學校,平均一班不到三個學生,所以,教室非常非常的小,學生上課也是天天家教班,但是,我有一場開場戲,是排球隊的學生對著樹林練殺球,而寶山國小在校門口就有一個可以拿來拍這場戲的完美小樹林。

樟山國小則是擁有很好的內部空間,從音樂教室、圖書館到學生餐廳,都有很好的空間,在容納演員之外,還有可以架設攝影機跟燈光的位置,再看完這些景,我向攝影師阿關和美術秉怡說出了我的想法,我本來以為會被他們打槍,結果,秉怡想都沒想就回答:「喔,好啊,那我來想辦法,讓這個學校看起來是一樣的。」,攝影師阿關也跟我說:「導演你不用擔心,我來設計一些鏡位,讓這兩個學校看不出來是在不同的地方。」

就這樣,電影中的久埔國小就誕生了。

所有人聽到我們結論後,導演組就開始跟我討論,那些場次要在寶山國小拍,那些場次要在樟山國小拍,製片組拿出電腦開始規劃食宿、交通跟尚未確認的散景場地,然後不斷地跟我確認,所有散景需要的元素跟重點。演員管理組列出了要去拜訪學校的名單,同時也不時問我想要看到的演員重點有哪些,美術組規劃著如果要讓兩個學校看起來一樣,要做哪些翻修工程,在我慢慢說明完我對攝影、美術和演員的思考方向之後,這一大群人就坐在梅山活動中心的大廳裏開始工作,我一下子閒了下來,因為他們的工作我什麼都插不上手,但是,看著他們坐在那裏工作時,我頓時有一種我的片子在慢慢長大的感覺。

回到房間裏的我,想著在外面工作的劇組,我覺得,一定要在開拍前,成為有資格領導他們的導演,於是,我打開了電腦,開始修劇本,這一次除了有清楚的方向,還有著一股想要蛻變的心情。

就在我們勘完景下山之後的一星期後,我又修出了一版劇本,雖然場次只從93場變成91場,但是,字數從五萬多字變成四萬字,劇本篇幅也從縮成了81頁。這個劇本,開始變成可以從實際執行面來評估的劇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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