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弱啊 — 造型篇

楊智麟
黑導-居酒屋
Published in
Jun 30, 2021

記得,電影宣傳期時,有一天我跟Ella去跑第一個通告,她一看到我就喊:「導演,好久不見,你都沒什麼變耶,還是一樣的牛仔褲加T-shirt。」

光這一句話,就可以感受得到,我當時對時尚和造型的認識,有多貧乏了。

在前置期時,造型組的人就根據每一個角色的設定、性格跟場景,提出很多服裝跟髮型上的建議,都很貼切,所以也沒有什麼好改的,我們就這樣一路過了下來,一直到了上山拍片時,真正的困難才迎面而來,造型組不只要打理四十個演員超過兩百套的服裝,還同時負責各種特殊的氣氛妝,像方雅各被蜜蜂盯過的腫包,黃韻芬被躲避球打到的紅印還有小朋友跑步時流下的汗水。

除了主要的成人演員們之外,我們的戲裏面,要組一個合唱團,表定要21個孩子,我還多偷渡了幾個,上合唱課的群戲很多,這也直接變成了造型組最大的考驗,每個孩子要上戲前的髮妝整理,雖然我不在現場,也可以想像那個艱困,因為造型組的人都會跟著我盯著大MO看髮妝,所以,我偶爾會有機會聽他們閒聊,說今天早上某某某,頭上剛戴好髮飾,轉眼就不見了,大家很緊張,怕不連戲,結果在另一個某某某的頭上找到,而且這個某某某是男生,他們一直想不透為什麼會髮飾會跑到男生頭上,不然就是先梳好髮型的孩子,吃了個早餐回來之後,頭髮完全歪掉,要全部重做。

不但如此,造型組還要拍很仔細的照片,頭髮每十天就要修一次,免得長短不一,衣服的狀況要很仔細的盯好,在穿著戲服的狀況下,不能讓孩子們玩太兇,不然衣服破了髒了就不連戲了,然後,每天要把所有角色的戲服收回洗好,同時用全劇組惟一的烘衣機烘乾燙平,讓所有的演員們在第二天都有乾爽潔淨的戲服可以穿,我們的戲,每天常態出現的演員至少都有三十個左右,一天換兩套,就是六十套,想想這個工作量,真的是很驚人。

而我們為戲裏設計的族服,在拿到山上給文史顧問看了之後,都會要有一些小調整,這時,仙齡老師就會出手修改,把族服修改到文史顧問覺得可以的型態,讓我們男女主角的族服在現代設計感中,依然保有布農的風格,這真的讓我印象深刻。

再來,孩子們驚人的成長速度也是一個問題,有些戲服在開拍時,孩子們穿起來還是鬆鬆的合身,等到最後快殺青時,已經緊繃繃地貼在身上了,造組就會做一些小調整,讓戲服盡量貼近開拍時穿在身上的感覺,有時候,我們會給孩子們放假,讓他們回家休息兩天,再回到劇組報到時,造型組一看,有個孩子的門牙少了兩顆,當場快昏倒,急急地拉著孩子到我面前,問我怎麼辦,怕不連戲,我趕快安慰他說沒關係,不會有觀眾去注意到二十多個孩子之中,有某一個孩子先是有門牙,中間不見了,後來又長出來這種事的。

如果,要我想一個形容詞來形容造型組的話,我想,那會是「鱷魚」,為了工作上的需要,他們每個人都會站在或蹲在我旁邊,跟著我一起盯著大MO,而且目不轉睛、比我還用力,等我一喊卡,造型組們就像一群看到肉掉到沼澤裏的鱷魚一樣,一擁而上地衝到演員前面,吸油的吸油、補粉的補粉、梳頭髮的梳頭髮,先弄幾下又跑回大MO前面確認一下,然後又再跑回去加強,一直奮鬥到副導喊現場預備時,才會慢慢地走回大MO前面,看著他們每一個take都很是這樣來來回回地奔跑時,我的心裏常常會湧出一股安定感,也讓我可以更安心地專注在導戲上。

最過份的是,我還把公關的任務交託在他們身上。

我在片子中,安排了不少天使投資人來客串一些角色,每一次我都會偷偷跟造型組的人拜託一下,跟他們說,等一下這些客串的人,都是電影的恩人,希望造型組的大哥大姐,一定要幫我好好招待他們,這時,他們都會給我一個~「導演我明白,你放心」的表情。

然後我就看到他們在梳化間幫我們的天使投資人們,非常仔細輕柔的上妝,髮型幾乎是一根一根的好好整理,有時候還會給出一些美容保養和造型上的專業建議,幫我把每一位天使投資人都服務得讚不絶口,我到現在還記得,當我們在高雄拍最後一場的比賽戲,拍完後,來客串評審的天使投資人,還特地跑來對我說:「黑導,謝謝你,讓我知道當電影明星的感覺是什麼。」

事實上,真正要謝謝的對像是造型組,是他們讓有參與這部電影的演員們,在鏡頭前,都擁有電影明星的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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