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山上回到台北之後,我跟主創團隊說了,馬校長算是認可我們故事架構的修改方向,所以,『聽見歌 再唱』算是確定要開拍了,那時已經接近二月底了。
我們電影的預算,那時定在3500萬,確定會有的拍片資金是文化部的長片輔導金1380萬,等於,我們要至少要再募到2100萬,才能開拍片子,暑假開拍的片子,至少在五月就要把劇組建立起來,開始前置的工作,而片子中的角色也都還沒有開始試鏡,劇本也還沒有改到可以拍片的程度,繁重而複雜的工作,像是天上掉下來的隕石一樣,又快又熱又重地砸向了我,而且,這些工作統統都是我以前沒有做過的。
第一波的工作是去拜會所有可能的投資人,監製Wolf哥帶著我跑遍了所有他認識的電影公司,有些還去了兩三次,一遍又一遍地講著這部電影的故事,一次又一次推銷這部電影的價值,我坐在旁邊,看著Wolf哥用盡所有力氣的想要打動投資人,其實,真的很感動,老實說,從美國唸完書回到台灣,第一個真正相信我可以當電影導演,同時付諸行動的,就是他了。
但是,投資一部片這件事情,並不是簡單地看看PPT,大家握手寒暄一下,就成交了,是要經過很縝密的評估跟內部討論的,這時,金馬創投會議的價值就被突顯出來了,最先決定要投資我們的是福斯集團和華納兄弟電影兩家美商公司,這兩家也是在金馬創投會議上,問我們細節最多的片商之一,所以一開始討論的內容就直接落在細節上,比如拍攝可能地點,技術人員的人選,演員方向的建議,還有最重要的投資額度是多少,這兩筆的投資,很快就敲定了,一開始的順利,讓我覺得我轉運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轉捩點終於出現了,於是我就開始埋頭重修劇本。
這次修本最大的挑戰,除了篇幅的修改之外,更重要的是要把細節具體化,因為,這個版本的劇本,會發到工作人員的手上,在五月份劇組建立之後的前置作業時,工作人員就會依照劇本的細節,來準備所有拍片時的美術場景、道具、技術器材一直到臨演的人數和穿著等等,所以,每一個場景的敍述都要寫得很清楚,這件事,讓我愈寫愈慌,因為,我不確定,我現在寫的東西,到時候拍片時,能不能真的找到或是做出類似的場景,那現在悶著頭寫出來的東西,拍片的時候,真的能執行出來嗎?
我覺得,必需要先把可能的景點看過一次,才會讓接下來修本的時候,不會都是自己頭腦裏想像的完美場景,而是真實存在同時能夠操作的拍攝地點,大家問我想去哪裏看?我所知道的布農族比較大的部落群,一個是在南投,一個是在高雄,在我拍紀錄片跟當原聲志工的十年之間,我去過無數次的南投,那邊我比較熟,所以,我想先去看看高雄,大Q聽完就開始打電話,而且,她聯絡的窗口很出人意料,是一位天主教的申神父。
大Q是高雄人,也是個虔誠的天主教徒,她打電話給申神父的原因,是因為我主要想去勘景的幾個地方,都是申神父負責過的教區,在申神父的帶領下,我們走遍了高雄的那瑪夏、梅山、寶山和六龜附近的部落,申神父一到桃源區,就立刻找了議員夫人貴英姐,在貴英姐的幫忙下,我們在三天之內,把山上所有看得見的學校都走進去看了一次,也跟學校的校長和老師們詢問借場地拍片的可能性,同時也在思考每個場地的環境細節,以及跟現有劇情結合的程度,同時儘量讓場地可以集中在某些區域內,讓拍片時的轉景過程,不要變成工作人員的體力和拍攝進度上的負擔。
由於大Q跟申神父與我們同行,在加上貴英姐在當地的人脈,我們場勘的隊伍在這幾個地方不僅只是橫行無阻,更是有吃又有拿,許多的教會弟兄姐妹們在申神父帶著我們勘景時,都拍胸脯保證,到時候一定全力支持我們拍攝的工作,在聽到的那個當下,讓我真的覺得很感動,『聽見歌 再唱』開始有一種正在推進的感覺,那幾天,我們在山上繞來繞去的,拍了很多的場景參考照片回來,讓我後來在修改劇本時,不只是文字上修改而已,同時,可以在頭腦中開始排列每場戲的集行跟鏡頭上,大致可能呈現出來的樣貌。
如果說拿到輔導金是個起點的話,那這一次的勘景,就給了我一種,從起點踏出第一步的真實感,雖然,我走得戰戰兢兢。
備註:
只有一點,我比較不能釋懷,就是他們都是對神父保證他們會好好支援拍片的,而不是對身為導演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