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員們

楊智麟
黑導-居酒屋
Published in
May 19, 2021

在我的想法裏,一部戲最重要的是整體說服力,幕後的說服力是技術組、美術組、造型組、演員管理組到製片組一起合力撐起來的。

而在幕前的表現上,除了男女主角外,許多演員必需在有限篇幅下,強而有力的幫我去建構戲劇表演上的說服力,才能讓電影要傳達的情感更深入人心,對我而言,這是一個非常困難的工作。

陳教授

就拿方雅各大學時期,對他非常嚴格的陳教授來說,當我跟演這個角色的黃舒湄在聊這個角色時,我特別對她解釋我對這個角色的看法,因為在戲中的陳教授需要很嚴厲地批評方雅各,而方雅各又是一個原住民學生,在台灣目前努力走向了解彼此不同族群多元文化的社會氛圍下,這場戲是很不政治正確的,但是,我跟黃舒湄說,在那個當下,陳教授看到的是一個在畢業後就要出去教書的老師,如果,她在這裏不好好的要求,這個學生走出校門成為老師之後,就會教不好一群孩子,而且很可能持續幾十年,這跟方雅各是不是原住民沒有關係,這樣,她才找到了在課堂上嚴厲罵方雅各的動機。

盧校長

杜滿生老師演的校長,則是我在山上看到的另一種老師典型,他們盡忠職守的堅持在偏鄉基層教育很久,也許他們的想法不夠大膽,他們的資源也不足,沒有特別的方法,帶著孩子們找到一條出路,他們所能做的就是一直的陪伴,將一生都貢獻在偏鄉的教育,為偏鄉的孩子守住教育上的那最後一道防線,我請杜老師來演這個角色,就是要特別把校長的年齡層跟男女主角拉開,讓一個也許你看不到什麼豐功偉蹟、卻從未離開孩子們的老師,可以更具體化的呈現在銀幕上,在最後一場土石流的戲,當方雅各因為挫折而跌坐在地上時,心中一定是悲憤交加的,那時的他,就像是一綑炸藥,會一碰就爆,但是只有校長可以去安慰他,能夠拍拍他的肩膀,因為我在人物上有一個小小的設計,並沒有出現在影片裏,校長就是當年方雅各唸小學時的老師,可以說是看著方雅各長大的人,所以,只有他在那時可以讓方雅各冷靜下來。

廚媽美娘

找Saya來演廚媽王美娘,其實是一個很美麗的意外,就是當我在修本時,修到老師們在圖書室討論要組合唱團時,講到學校裏有這麼多小Amei,小蕭敬騰時,突然靈光一閃的想到,如果可以找到Saya來演廚媽,也許會很有趣,於是神通廣大的鳳美姐,馬上幫我聯絡到Saya,然後我們在中影的劇辦聊了一下,讀了一次本,那天我記得很清楚,當我跟Saya講說,廚媽王阿姨是一個很了解部落,對每個孩子的家境都很清楚,總是會在有限的營養午餐的食材預算中,想辦法多煮一餐,讓有困難的孩子們,回家有晚飯可以吃,她聽著聽著就紅了眼眶,然後,說她幫廚媽取了一個名字,叫美娘。

Saya上戲的時候,我給她比較大的自由度,因為山上的氛圍,真的不是對白可以寫出來的,她通常會在我提醒一定要講到的關鍵詞之外,多加上一些很有趣,很有味道的動作,讓這個溫暖的廚媽非常鮮明地出現,讓有她的場次總是會讓人多一層的感動。

史堅強&王爸爸

至於徐詣帆跟撒基努,這兩位是要放在一起講的。因為本來設定的時候,徐詣帆是要演王爸爸的,而撒基努是要演史堅強的。

因為王爸爸在戲中有一場要唱歌跟彈吉他的戲,我知道徐詣帆會彈吉他,而且歌聲很棒,就想說都找他來演了,就要用到底啊,王爸爸的設定上,是一個會音樂,在玩樂團,但是在工作時受傷,導致雙腿不能活動,媽媽只有下山工作賺錢,而王爸爸成為一個只能躺在家裏的失意中年男子,我覺得詣帆很適合這個角色。

可是在撒基努來跟我談角色時,一切豬羊變色。

那一次的面談,撒基努從頭到尾一直在講笑話,沒有停,一直講一直講,講到我會想像史堅強跟方雅各吵架的那場戲,可能會變得失控的搞笑劇,但是,我又覺得,我好像感受到撒基努內心裏那種詮釋角色的潛力,所以,我制止了他繼續講笑話,問了他一個問題,他會不會彈吉他?如果,要他學一首布農族語的歌,他有沒有把握,撒基努回說,他也有在玩樂團,吉他要練不難,然後,他老婆是雙龍部落的布農族人,歌叫她老婆教就好了。在他回答完的那一瞬間,我馬上決定把兩個人的角色互換。

後來在教室裏史堅強跟方雅各吵架的那場戲,史堅強一個人罵得方雅各和黃韻芬啞口無言,還有撒基努在教會感動落淚的鏡頭,最後方雅各、史堅強跟王爸爸三個人為了越過土石流而團結在一起,這幾場戲最後的成果,都讓我覺得,那時候角色的調整,真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最近跑映後時,有觀眾跑上來跟徐詣帆說,他開挖土機來的時候,真的是超帥的,也有影迷對撒基努說,教堂裏鏡頭一帶到撒基努,影迷就哭一次,光那場戲,就哭了三次,撒基努回說那要謝謝導演給他三個特寫。

而我要說的是,撒基努,你表現真的很好,但是,我並沒有給你三個特寫,我只想給你兩個,多出來的那一個,是為了Saya在背後拍你肩膀鼓勵你的暖心動作而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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