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工正確小警察 — — 社工都在做什麼?怎麼看議題?

文/賴佳靖

這次我們邀請的對象是四位就讀台大社會工作學系的學生,分別是大一的方誼綸、大二的郭孔勳、大三張桓瑜以及大三魏煜城,他們各自有較感興趣、較關注或專擅的領域,包含無家者、身心障礙、原住民、兒少、精神衛生與醫療、家庭、種族等不同議題。以下是他們針對社會上廣受討論的新聞事件、大眾經常抱持的對社會工作的單一想像或錯誤的認知,融合所見所聞與所學發表的看法及觀點。

#社會工作的特質與專業

1. 社工人的特質=很有愛心、很偉大、不能生氣、不能愛哭?

煜城表示,聽到這些標籤,很多社工人可能會生氣,但他不太會,因為這些說法說明了很多人並不清楚社工在做什麼、有哪些工作內容,對他們而言這些形容詞像是一種開場白。例如說社工很有愛心其實也沒有錯,但除了愛心之外也需要專業的能力和訓練。

桓瑜則認為這些說法化約了社工人的特質,算是一種刻板印象。並非每個人都因為很有愛心才選擇走上社工的路,有可能基於自己過去的經驗和使命感,或者有改變現況的決心,而不是單純看到案主覺得可憐。

2. 社工是一種專業嗎?和志工有什麼不一樣?是不是只要會聊天就可以了?

在誼綸的認識中,社工並不是「只要會聊天」,而是有技巧、有目的、有規範的聊天,且除了聊天外還有許多前置作業,像是評估、規劃,以及後續評鑑、轉介等複雜多元的工作。

煜城提到社工確實經常被質疑專業性,但假設發生家暴案件時,志工並無法實際解決問題、幫助受害人脫離險境並得到幫助,只有社工才有一套理論發展出來的處理機制或方法。

3. 社工系學生是不是都會想要雙主修、轉系或輔系?跟社會系不是差不多嗎?

煜城覺得社會工作本身就有助人的專業價值,沒有非得再搭配一個社會普遍認定的「主流科系」不可。

而桓瑜則保持比較輕鬆開放的心態,認為決定要不要修習其他專業是大學生活探索的一部分,每個科系都可以雙轉輔,不只是社工系。而之所以許多社工系學生會額外上其他系所的課程,可能是因為社會工作含有多種學問,像是心理學研究動機和行為、社會學探討社會的問題結構與原因⋯⋯透過知識的累積和相互對應,可以增進自己在社工專業上的理解與應用,他覺得是件好事。

#針對潛在案主或特定族群的迷思

1. 女性被性騷擾是因為穿著太暴露?男性不可能被性騷擾?

煜城提到,的確很多性騷擾案件的受害者都是生理女性,但也有男性違背意願被傷害、感到不舒服的案例。或許有些人會質疑男性如果「不想要」,為什麼還會「有反應」,煜城以「不想吃東西還是會肚子餓」的比喻,說明生理反應和心理的壓力、恐懼並沒有絕對的連結,解答大眾對男性遭受性騷擾的困惑。

桓瑜則特別提及,許多性騷擾甚至性侵害案件都發生在熟識、情感親密的人之間,利用彼此的信任或權力不對等進行不當的碰觸或侵犯,和服飾、打扮沒有直接關係。

2. 吸毒犯通通抓去關不就沒事了?社工能幹嘛?

誼綸提到,就算吸毒者皆被判刑入獄,毒品還是在地下市場流通,獲取毒品的人脈以及對毒的依賴依然存在,因此如果只是把吸毒者隔絕、強制處罰,只是治標不治本。

桓瑜則從社會工作的視角檢視問題,比起消極的「抓去關」,無論是管制藥品、導入監獄支持系統、戒毒宣導及課程都更積極讓吸毒者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與影響力,徹底遠離毒品。

3. 遊民在路上只會佔用公共空間、造成環境髒亂,為何不把他們都趕走?

孔勳、煜城和桓瑜都認為,首先可以嘗試了解這群人為什麼流落街頭,不一定如同大眾認定的好逸惡勞,產業環境、家庭互動、法規政策等等都可能導致他們不得已在無法遮風擋雨的地方生活;至於如何選擇聚集場所,可能是比較容易找到工作,或者比較安全隱密不容易被驅離。總之,觀察情境、發現問題後,才能引入更完整的資源、提出既人道又有效率的做法。

#新聞事件聚焦

1. 新北市一名單親媽媽因工作不順導致經濟困頓,生活陷入絕境後將兩個孩子勒斃,並服藥自殺未遂,被判處死刑及終身褫奪公權。

孔勳和誼綸都認為,這個事件可以從社會經常給予女性過多作為照護者的期待開始討論。在女性和男性擁有相同的工作條件時,她們通常被要求多花心力及時間相夫教子、照顧家人,使她們承受龐大照護壓力、缺乏傾訴出口的同時,沒有平等的外出工作機會、限縮自我發展。

煜城則針對司法和社福制度在執行上的矛盾表達想法。他認為不同領域在面對相同狀況時,經常有衝突和對立,例如社工強調「人在情境中」,意指除了看見案主面臨的問題,更要深入了解案主所處環境的困難以及和環境互動的過程。在這個事件中,該名母親判斷自己無力撫養孩子、對人生失去希望,決定帶著孩子離開世界,那便是她所認定最好、最合適的做法,社工試圖同理她的思維和行徑,並賦予她最完善的機會與權利,在法律層面或資本主義時代卻十分困難而不被允許。

2. 某警員和鄭姓旅客發生補票衝突時,遭鄭男以刀刺傷腹部殉職。鑑定發現鄭男具有十年以上精神疾病病史,然而因家境貧困積欠健保費而中斷治療,被判決無罪交保並強制就醫五年,數次抗告後以羈押作結。

煜城提到,社工在這個事件裡很容易被責難,例如為什麼沒有及早發現問題、著手處理,但並不是所有問題都能那麼輕易被發覺和解決。社工要做的事包含即時了解情況、關心案主並為其連接資源,而事件會發生,並不代表社工沒有盡到職責,畢竟他們不是神,無法每次都供給所有需求、避免所有遺憾。

至於針對減刑判決後續引起的輿論,受訪者們有一些對精神疾病污名化現象的想法。桓瑜提到精神疾病分為慢性期和急性期,慢性期時患者扣除藥物的副作用,行為和表現與常人差異其實不大,且如果持續接受治療,並不需要太過恐懼;孔勳認為精神疾病患者得以減刑、接受強制治療是合理的,因為當一樣的刑度施行在不同人身上時會有不同反應,如果精神疾病患者被處以重刑卻達不成矯治效果,施行的意義變成只是滿足大眾,這並非所謂的正義。

這次專訪有別於以往系所的介紹、個人的心路歷程,我們以社會工作經常遇到的挑戰以及核心學習重點、發展方向來進行討論,看見社工系學生們對於這門學問的體悟與認知,藉由貼近他們的思考方式和剖析社會的角度,開闊我們看待社會工作的視野。期待這份專訪,能讓對未來充滿憧憬的高中生們、早已出社會的一般民眾對社會工作有更深入的認識。

感謝本次受訪者 張桓瑜、魏煜城、郭孔勳、方誼綸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