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抱著刺蝟:無法放手的痛楚

Iris Lin
65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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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in readDec 28, 2017

照顧著逐漸失去能力與判斷力的他們,就像手中抱著一個小刺蝟──牠如果溫順,雙手捧著也不會疼痛,照顧者們就可以安逸地度過;牠如果開始掙扎、豎起身上的刺,照顧者們必須緊緊抱著,牠才不會跌落,但同時又弄得滿手是傷。這種無法放手的痛楚,是他們的日常……

她的故事

早晨起床先吞下一顆藥物,是她抗焦慮用的,這樣才能撐過一整天的勞動。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我只知道他是「刺蝟爸爸」的女兒,姑且就稱做「她」吧。刺蝟爸爸是日間照顧裡面一個很開朗的老先生,看起來跟一般慈祥的老人沒有兩樣,這個名字是我私下給他起的,只因為他的頭髮看起來很像刺蝟。我第一次接觸到她,是在日間照顧放學的時候。用專車將長者送回家時,我們會打電話通知家屬,長者已經回家了,打給她時,她的語氣慌亂得讓我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連我也不自覺地緊張了起來──但只是很日常的「刺蝟爸爸要回家了」。

一放下電話,我抬頭問了社工剛剛發生的事情。社工悠悠地告訴我,刺蝟爸爸的女兒長期照顧隨時可能走失的刺蝟爸爸,已經有焦慮症的狀況出現,她隨時都處在緊張的狀態之下。我轉過頭看著徐步走出日間照顧大門的刺蝟爸爸,很難將緊張的女兒與這樣悠哉的刺蝟爸爸做上連結。過去也都知道「照顧者很辛苦」,但這種所謂辛苦,實在無法有具體而確實的感受。這件事讓我真正看到,照顧這件事情,如何壓垮一個人。而社工只用稀鬆平常的語氣跟我說:「這樣的人很多。」忽然,我看到日照裡面的長者,就不只是覺得他們是一個個需要照顧的長者,而是背後有著一個個照顧者與家庭的人。

果不其然,幾天之後發生事情了。原本都會好好回家的刺蝟爸爸,在某天放學後,她忽然不斷打進社工室。「刺蝟爸爸沒有回家!」他應該在這時候已經由專車送到家了,怎麼會沒有回家呢?社工室裡面忙成一團,打電話給司機再三確認,也請女兒再去附近找找。最後在電話往來之間,刺蝟爸爸到家了。平常看刺蝟爸爸都好好地自己上下車回家,怎麼就有一天忽然忘記開門回家的路?而我也終於懂得女兒的焦慮是其來有自。我在一旁看著刺蝟爸爸的故事,我覺得用這個比喻會是貼切的:這些照顧者們照顧著逐漸失去能力與判斷力的失智長輩,就像手中抱著一個小刺蝟──牠如果溫順,雙手捧著也不會疼痛,照顧者們就可以安逸地度過;牠如果開始掙扎、豎起身上的刺,照顧者們必須緊緊抱著,牠才不會跌落,但同時又弄得滿手是傷。這種無法放手的痛楚,是這些照顧者們的日常。

日間照顧為誰而設立?

看完上面的故事,我就想來談談在故事中一直提到的日間照顧。

對於學習社工知識的我來說,日間照顧一直無法有個明確的定位,他到底該歸屬於「老人服務」還是「喘息服務」?這樣服務的主體跟對象就不同,在其中的作法可能也會因此而不一樣。我一直以來都將日間照顧定位於偏向老人服務的位置。但看到這樣的故事,我才真正懂得日間照顧何以可以歸類成「喘息服務」的一種;在刺蝟爸爸不在家的時間,女兒才能放心去工作或是有自己的時間,也可以減少時時害怕長者出意外、提心吊膽的時刻;而不只刺蝟爸爸,許多的長者跟家庭都是這樣的狀態。

而若我們看到日間照顧的介紹,社工最常說的是「像是一個托老所」,就跟托兒所的概念一樣。仔細一回想,所謂托兒所也是根據照顧者的需求孕育而生,而日間照顧也是一樣的概念,也就因為家庭型態改變,每個小家庭可能要負責賺取收入、照顧別人的人是同一個,這時就面臨了一個兩難,日間照顧這種模式就孕育而生,成為一種喘息的服務,讓照顧者可以得到部分自己的時間,也減少「把父母丟到老人院後就不管了」的這種汙名,並且還能夠持續陪伴長者。這麼說來,日間照顧說成喘息服務也就不為過了。

就我一路觀察而來,不只看到長者,也看到了照顧者;而日間照顧確實能夠帶給這些來接他們放學的照顧者一點喘息的時刻。

(故事因顧及當事人隱私已將部分資訊做轉化,以免被認出)

延伸資訊

日間照顧(簡稱日照)與日托不同,是較為有組織系統性的非住宿型照顧。日間照顧每家對於進入日照條件都不同,但主要是適合輕、中度失智或失能的長者;可以選擇日托或是月托,價格也會有所不同,日托可選擇禮拜一到禮拜五其中幾天要來,月托則是包月制度(或一個月日托超過15天),一到五每天就像上學一樣到日間照顧,下午接送回家(每間日照能夠到最晚的時間也有所不同,但最晚多半在六至八點間,放學時間多為四點到五點間)。

日間照顧收費標準:每家都不同,但以臺北市為例,月托收費上限為20000元,日托為1000元。依據家庭經濟狀況,以及長者失能或失智程度,政府會予以補助,不是中低收入戶的一般家庭也有補助,但須透過各地區長期照顧管理中心評估失能與失智的程度、申請日間照顧服務,才能享有補助;而跨地區的申請(例如:新北市想到臺北市日照)亦有補助,但補助額較少。

其他相關資訊

臺北市收費與補助標準

新北市收費與補助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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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ris 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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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cial Work student of NTU. Observing the world in my own unique way and writing it down. 用獨特的角度看世界,但擁有澄澈的心與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