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謬喜劇《桃色風雲搖擺狗》｜新聞可能是一場精心布局的戲
作者／Michael Tsai
新聞真的反映了真實世界？亦或只是一幕幕精心布局的戲？
1997年的經典黑色喜劇《桃色風雲搖擺狗》（Wag the Dog）中，尋求連任的美國總統鬧出了震撼全國的性醜聞，為了挽救兩週後的總統大選，總統的危機處理專家康洛德（勞勃狄尼洛飾）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製造一場戰爭」來轉移媒體與公眾的注意力！
康洛德找來了瘋狂的好萊塢製片家史丹利（達斯汀霍夫曼飾）合作，在攝影棚中製造各種有關戰爭的新聞片段、推出愛國歌曲、捏造不存在的戰爭英雄，成功讓媒體和民眾相信「美國正在和阿爾巴尼亞的恐怖分子戰鬥」，也使總統擺脫性醜聞的批評，成為廣受愛戴的反恐領袖。
《桃色風雲搖擺狗》的誇張荒謬，無情地諷刺了當代政治公關操作下，媒體與公眾的盲目、易煽動。主角康洛德嘲諷地說：「如波灣戰爭，電視螢幕上每次都可以看到一枚飛彈掉落在房子上的畫面，民眾這樣就相信了戰事的發生，可是誰知道那是真是假？」
康洛德的話不免警醒今日的我們──在社群媒體同溫層劇烈影響民意的後真相（Post-truth）時代，媒體內容更成為混雜真實與虛假的大染缸。同時，片中製造假新聞來影響民意的橋段，近年似乎也從跨國政治操作的暗流中逐漸浮上檯面。
不存在的地下室──披薩門事件（Pizza Gate）
近年最荒謬煽情的假新聞莫過於2016年美國總統大選期間的「披薩門」事件。網路謠言指出華盛頓特區一家披薩餐廳「彗星乒乓」，是希拉蕊．柯林頓領導的綁架、性侵和販賣兒童的大本營。相關文章出現在臉書、新民族主義者（The New Nationalist）、警惕的公民（The Vigilant Citizen）等網站上。
謠言指控這家披蕯店，跟同一條街上的書店合謀，在披薩店地下室拍未成年少女的色情影帶，還兼營人口販賣。而主持人就是希拉蕊跟她的競選經理，甚至還有 FBI 探員在調查時離奇死亡。假新聞內容呼籲「正義人士」打電話或到店裡去「伸張正義」，兩個商家的電話線先被打爆，社群媒體留言也超過百萬條。
但是，這則謠言中除了披蕯店、書店是確有其店，其他部分都不是事實，就連地下室的影子都沒有。
嚴重的是，在選後一個月，一名北卡羅萊納州28歲男性威爾許帶著步槍到比薩店進行「調查」，甚至還開了槍，所幸無人受傷。威爾許宣稱，看到網路報導說這家披薩餐廳是希拉蕊主導的兒童賣淫集團大本營，有兒童遭囚為性奴，為救人才會這麼做。威爾許隨後遭警方逮捕，被控武器傷害罪。
這則假新聞在網路上流傳長達數星期，早就被揭穿是謠言，卻仍在臉書與推特等社群網站廣泛散播，甚至差點釀成悲劇。「披蕯門」也成為假新聞的顯著教材，被熱烈討論。
跨國媒體戰的火力示範：2016美國總統大選
首先來談談俄羅斯國家層級資源介入美國2016年總統大選。在蔡榮峰的《狙擊民主：從歐美大選干預疑雲看「數位原民」的網路政治學》一文中，參考美國中情局（CIA）、聯邦調查局（FBI）、國家安全局（NSA）三大情報機構的調查報告「針對2016年美國總統大選的俄羅斯影響力活動（Russia’s Influence Campaign Targeting the 2016 US Presidential Election）」分析美國大選與媒體戰（原文使用「媒體戰」一詞，說明透過假訊息傳佈分裂民心的系列動作）間的關係。
資料顯示，俄羅斯總統普丁（Vladimir Putin）試圖運用媒體社群，以「破壞公眾對美國民主進程的信任，並損毀美國前國務卿希拉蕊（Hillary Clinton）的總統選舉權」為主要目標，干預2016年的美國總統大選。主要散佈資訊來源有三種方式：俄羅斯政府資助的國際媒體、第三方中介機構（third-party intermediaries）、受僱的社群媒體使用者或酸民（trolls）。
舉例來說，俄羅斯外交官就曾在選前之夜企劃透過社群網站推特，發起「民主安息（#DemocracyRIP）」hashtag主題標籤行動，凡遇希拉蕊獲勝，便質疑大選結果公平性，和川普選前的「選舉舞弊」言論一致。
此外，洩密郵件爆料醜聞也是一例。俄羅斯駭客入侵希拉蕊競選團隊主席約翰・波德斯塔（John D. Podesta）的電子郵件，並將其資料傳遞給維基解密（WikiLeaks），和匿名為Guccifer 2.0的WordPress部落格，透過兩方管道公開資料，導致持續幾星期不利於希拉蕊競選的相關報導。
對此，今年4月《報導者》也推出系列專題報導《揭秘跨國網軍製造地 看他們如何操弄錢、權、仇恨與謊言》。並在《深入全球假新聞之都，看「境外網軍」是如何煉成的？》一文揭露曾間接協助生產假新聞「希拉蕊：「我樂見像川普一樣的人參選總統，他是誠實而且無法賄賂的。」的國家北馬其頓共和國，如何操弄美國選情，以及其行情價碼，介紹假新聞內容製造鏈，與其將面臨的未來挑戰，包含社群網路打擊假新聞新政策、透明化政治廣告主身份等等。
重新認識輿論戰爭下的台灣
在國際的資訊戰相關調查中，顯現出台灣的隱藏危機。瑞典哥登堡大學V-Dem（Varieties of Democracy）資料庫針對各國遭受外國假訊息攻擊的程度進行調查資料，在179個國家或地區中，台灣是接收來自外國政府或其代理人的假訊息最嚴重國家。（《菜市場政治學》的相關報導）
將視線轉回至台灣，《天下雜誌》於今年4月的第671期《輿論戰爭＠台灣》中報導輿論操縱的各價格行情與其產業鏈結。「操作政治輿論中的每一個環節都有價碼，從買PTT帳號、臉書帳號、留言、分享到按讚，甚至是YouTube影片流量到直播流量」。
《天下》資料記者林佳賢更以「輿論廣場」PTT作為主要觀察平台，追蹤網軍帳號，歸納網軍三大作戰痕跡：一、濫發政治爆卦文章，操縱人氣。二、大量推文，引導輿論風向。三、大量轉發政治色彩鮮明的媒體報導，激化輿論。不分好壞聲量的「以量制霸」，正是網軍操縱輿論方向的首要關鍵。
「過去幾年，重大社會議題的對抗，從課綱微調事件、總統大選、一路到支持與反對同婚，都可以看到組織性的網路動員痕跡」，去年9月《報導者》也有過相關系列報導《金錢輿論 帶風向、假訊息、網紅生產，我們怎麼明辨真假？》，不僅介紹新興產業口碑行銷，也從言論自由的面向討論網軍操作手法的管制，並強調「強化媒體識讀，才能有效擊潰輿論操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