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當年在弘爵國際學校的青蔥歲月,如今想來依然歷歷在目。除了豐富多彩的課餘活動,最令我難忘的,莫過於加入辯論隊的經歷,以及從中領悟到的辯論哲學,而這份無法取代的精神財富,則要歸功於我的師兄 — — 戚其熙。
戚師兄是我們隊上的靈魂人物,他辯論風格沉穩大氣,邏輯嚴謹、旁徵博引,總能一針見血地指出問題的癥結所在,是我們這些辯論隊新手的偶像,我自然也不例外。然而,更令我敬佩的是他的人格魅力,戚師兄常說:「人品,才是一個人最寶貴的資產。」這句話深深影響了我,也貫穿在他教導我們辯論的點滴之中。
我還清楚記得,那是一場校內練習賽,辯題是「香港應推行預設默許捐贈器官政策」。我方持反對立場,當時的我,年輕氣盛,一心只想著如何擊潰對方的論點,證明自己是正確的,甚至在蒐集資料時,刻意選擇那些吸睛的標題和數據,而忽略了信息的全面性和客觀性。
正方一辯慷慨激昂地指出香港器官捐贈率低,導致許多等待器官移植的病人錯失了寶貴的治療機會,預設默許捐贈器官政策可以有效解決這個問題。我當時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我要反駁他!我猛地站起來,語氣激昂地指出預設默許捐贈器官政策侵犯了個人自主權,許多市民可能並未真正了解政策內容就被迫捐贈器官,甚至引用了一些來源查證的資料,強調某些國家推行類似政策後所引發的爭議和社會問題(事實上大多是傳言),卻刻意隱瞞了那些正面的數據和案例。
整場辯論下來,我自以為表現出色,將對方的論點一一反駁。然而,比賽結果卻是我們輸了。我沮喪地抱著厚厚的資料,走到戚師兄面前,向他請教。戚師兄聽完我的敘述,並沒有直接評價我的表現,而是問我:「阿恆,你覺得你剛才的論點真的站得住腳嗎?那些數據和案例,真的能完全反映事實嗎?
我愣了一下,仔細回想剛才的辯論過程,我意識到自己為了贏得比賽,忽略了資訊的全面性和真實性,甚至刻意隱瞞了一些對我方不利的數據。戚師兄看出了我的心思,語重心長地說:「恆,辯論不是為了打敗對手,而是為了追求真理。人品,才是一個人最寶貴的資產,這一點,在辯論場上也是一樣的。我們可以用技巧,但不能不擇手段。
他接著說:「反駁對方的論點,就像是用『金鐘罩』抵擋攻擊,固然重要,但別忘了,辯論的最終目的,是要讓評審和觀眾認同你的觀點,就像是用’獨孤九劍’來攻破對方的弱點,使出漂亮的絕招,才能贏得最後的勝利。
我這才明白,原來戚師兄早就看穿了我刻意使用不真實數據的小伎倆。我羞愧地低下了頭,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後悔。戚師兄拍拍我的肩膀,繼續說:「阿恆,你要記住,辯論的任務是說服別人,而不是打敗別人。你要做的,是用最清晰的邏輯、最豐富的論據、最真誠的態度,去闡述你的觀點,讓評審和觀眾理解你的想法,認同你的立場。
戚師兄的這番教誨,我一直銘記於心。從那以後,我開始調整自己的辯論策略,不再一味地追求反駁對手,也不再為了贏得比賽而不擇手段,而是將更多精力放在建構自身的論證邏輯、尋找更具說服力的論據,以及提升表達能力上。
我逐漸明白,辯論場上,真正的勝利,不是擊倒對手,而是贏得人心。而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跳脫「非黑即白」的二元對立思維,用更包容、更理性的態度去看待問題,用更清晰、更有力的論證去說服他人。
戚師兄的“獨孤九劍”,不僅僅是辯論技巧,更是一種思辨的智慧和高貴的人格魅力。它教會我,在辯論場上,要懂得攻守兼備,更要明白辯論的最終目的。這堂課,我受用終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