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三民主義,就不能不提孫文的民族、民權、民生,以及林肯的民有、民治、民享。前者是囊括一個國家方方面面的總指導,而後者僅僅是指一個政府的屬性。兩者的主張都是基於公權力的立場,而沒有基於民本身的立場。
雖然兩者都主張公權力出自於民,但民卻擁有公權力之外的無限可能,民本身的立場要比公權力大得多。相比之下,林肯的主張劃定了範圍,為民本身保留了其他空間。而孫文則是欲將民的一切都納入到公權力的掌控之下。孫文的主張排斥西方政治中對公權力的嚴格限制,崇尚萬能政府。孫認為政府就像一部機器,只要管理得當,力量越大,效能就越大。殊不知政府是一部只會消耗的機器,而沒有任何產出。力量越大,對社會財富的消耗就越大。政府的作用在於管理公共資源,以應對社會非常之需。而人們日常生產生活的絕大多數事務都是用不上政府的。所以孫的問題在於對社會組織的認知十分狹隘。雖然人的生存和活動離不開組織。但孫卻試圖將人類社會中的各種形式的活動和組織,都統一到一個公權力體系之內。這就脫離人類常態了。
隨著時代的發展,傳統公權力的功能將會逐漸被削弱甚至取代。21世紀將是民全面崛起的世紀,因此需要有一種完全基於民本身立場的理念主張。本文姑且在這里提出三點,即聰民、強民、富民。
聰民:思想是人之根本。民的崛起離不開思想的崛起,思想的崛起離不開思想的自由。而思想的載體是言論,其傳達的途徑是教育。所以要實現思想自由,就必須保障言論的自由和教育的獨立。社會的信息流通不能被某一平臺所專斷,教育的形式和內容不能被某一機構所主導。民有權自主選擇收發什麼樣的信息,有權自主選擇什麼形式什麼內容的教育。
強民:個人的力量十分有限,因此才需要彼此組織,以形成無窮的合力。政府是一個社會能產生的最大最有力量的組織,但同時也是運行最僵化、最容易造成問題的組織。因此不到必須的時候,最好不要通過政府來解決問題。對於社會中大大小小的事情,民自己應該在技術研發的基礎上通過共同協商建立規則來處理。沖突小、技術性強的問題,由民自組織來解決;沖突大、技術性弱的問題,由民選機構來解決,而民則作其監督者。
富民:真實的財富只能來自生產和創造。不事生產和創造的活動,須儘可能少干預從事生產和創造的活動,少取用其成果。民應該儘量少參與前者,多參與後者。由於真實財富的分配是通過「代表財富」來進行的。因此民應該直接或間接地掌握「代表財富」相關規則的制定權。
本文所提出的這個21世紀的三民主義,其核心就在於發展民的自治能力,民只有通過充分的自治才能為自身帶來長久的福祉。
夫民,神聖之本也,順天地而共生,應造化而自主。民之百姓,聚生群處,合私成公,建國而周安,立法而自治。民之為安,在乎興利而除害。利害生民心,民心生公意,公意生法契。法契之治,民授權於國而司之,可興長利,能除大害,久安之道也。
故國者,民之重器也,處其下則善,居其上則凶。民上之國者,利害在於國,不在於民。民為奴,法為娼,本末倒置,國亂民殃。然民下之國者,忠於民而信於法。利害皆出自民,其興除皆從於法。國為之器,而民為器之主,雖有不安,亦非不治,則無不安矣。故民終大於國,此上下之序不可逆,人世存亡之至理也。
歲月流轉,如今的人類已經逐漸步入了文明的暮年。人們曾經所堅持的種種信仰、主義、觀念、理論,都會在現實的無窮驚變中,成為飄渺的幻影。迷惘,將是這個時代的主題,而混沌,則是其最好的象征。
文明,既不是人類的開端,也不是人類的終點,卻是人類在自己的整個演化歷史中所處的最愚昧和痛苦的時代。在這個時代,人們由原先的共生種群,分化成了彼此對立的群體和個人;人們由原先靠認知自然而生活,退化成了只能靠相信什麽而生存。
為什麽會這樣?因為權勢的形成。文明時代最主要的特征就是,人的思想和行為普遍都受到權勢的支配。而權勢之所以會形成,其根本原因就在於,時空的限制。人類是共生動物,需要以組織化的共同活動來維持自身的存續。起初,人類的種群規模很小,直接靠彼此的平等交流便能有效地進行各種組織活動。但後來,人類的種群規模逐漸變大,活動範圍也逐漸變廣了,在缺乏有效的通訊技術支持下,人們只能選擇用集權命令的方式取代平等交流,以克服時空局限而進行組織活動。本來一開始,這樣的權勢活動只是臨時性的權宜措施,以解決非常之時事。但隨著歷史的發展,這種權勢活動逐漸常態化,權勢組織成了常設組織,這標志著人類正式進入了文明時代。
權勢是文明的根本屬性。而根據文明發展的進程,權勢可以分為神權、政權、物權、法權四大類別,同時這也是按演化的先後次序而排列的四個階段。神權,是以對族群的傳統習俗進行固化為基礎而形成的權勢,其主要表現為多神信仰和族規;政權,是以宗教洗腦和武力征服為基礎而形成的權勢,其主要表現為一神教和國家專制;物權,是以對物質財富的占有和自由交換為基礎而形成的權勢,其主要表現為金錢和分權體制;法權,是以對規則制定和知識生產的壟斷為基礎而形成的權勢,其主要表現為法律和技術。這四種權勢,總是相互排斥,水火不容的,並且在對抗中,後面的權勢總是強於前面的權勢,因為後面的正是在前面的屍體上產生的。
由於人類文明的發展是極不均衡的,因此分別被這四種權勢支配的人群在當下是共存於同一個時代的。這也是造成了如今全球文明沖突的根本原因。而文明沖突結果,只能是先進文明取代落後文明,即神權被政權取代,政權被物權取代,物權被法權取代。而法權與前面三權所不同的是,它越強大,就會越分散。當它消滅了其他所有權勢,而自身已經擴張到無所不包時,整個權勢就會高度均勻地分散在所有人的手裏。這將導致權勢本身不再被人類所需要,從而自然消解在歷史中。至此,文明時代結束,人類將進入一個全新的歷史紀元。
只有記得來時的路,才能不迷失在去往的路上。我們只要不隨文明一同老去,就一定能獲得新生的力量,去克服當下的混沌,開辟一條明朗的道路,走出文明,超越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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