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 vs 語言:超級脈絡主義(一)

Houin KNs
5 min readJun 29,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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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端天賦論」宣稱大腦中有50000個不可分解的原子概念,走「超級脈絡」路線的「激進語用學」(Radical Progmatics),則說大腦中根本沒有什麼「概念」可言。

哈佛大學的心理學家Steven Pinker認為它最早可能來自於心理學家William James的一句話:

「一個定期閃現在意識中的、永恆存在的『概念』或表徵,其實就是一個黑杰克一樣虛幻的實體。」

漫畫"Monty"中,惡魔與僕人間圍繞虛構字詞"phhlemkes"的對話描繪了「激進語用學」的思想:

惡魔:這不是為感恩節準備的,這是為7個phhlemkes準備的盛宴。

僕人:到底什麼是phhlemkes呢?

惡魔:phhlemkes是一種惡魔的語言,翻譯過來,大致是「美味」的意思。

僕人:?(一臉惘然)

惡魔:這只是個大致的翻譯。phhlemkes是個有很多區別含義的複合詞,普通人的語言中根本沒有對應詞。

僕人:?(一臉惘然)

惡魔:比如,根據屈折變化和語境,phhlemkes可以表示「地板蠟」、「門把手」或者「尿路感染」。

所以「激進語用學」怎麼看到世界?

「激進語用學」的名稱最初由語言學家Geoffrey Nunberg杜撰出來,其支持者包括人類學家Dan Sperber、語言學家Deirdre Wilson、心理語言學家Elizabeth Bates和以聯結主義和動態系統著稱的認知科學流派成員們。

激進語用學者對人們使用詞語的方式感到驚歎,認為人腦中不可能是像辭典般為每個詞配備一個固定的概念結構,它與我們之前談到的極端天賦論、先天後天派的分歧,不在於「詞義的心智表徵」是不是天賦,而在於「詞義」是不是存在

如果「詞義」存在,要怎麼解釋惡魔語言「phhlemkes的詞義」呢?

一詞多義(polysemy):一個字可以有很多個靈魂

要理解惡魔語言,就觸及到「一詞多義」的問題。

要搞清一詞多義,我們先來犯一點錯:

odd原本指某個特出、醒目的東西,如三角形的尖端;後被擴展來形容某物因與眾不同而來的醒目;最後又擴展至指稱奇數。

像這樣odd既指「醒目」又指「奇數」並非一詞多義,而是叫「同音同形異義(homonymy)」,就是寫起來一樣、讀起來一樣,但卻可以有完全不一樣的含義。

它的原理基本上就是把一個字當兩個完全不同的字來用,想想如果從今天開始我們將奇數的英文寫成另一個字"ddo"整個困擾就會消失無蹤,就能明白什麼是同音同形異義。

一詞多義需要一個字擁有多種緊密的含義,例如:

walk like chicken — 作為一種動物

taste like chicken — 作為一種肉

break the window — 作為一扇實物窗戶

through the window — 作為一個通路

France is a republic — 作為一個政治實體

France has two mountain ranges — 作為一片領土

若細心留意,一詞多義無處不在,當我說"begin a meal",你以為我是準備「吃」,但其實我是準備「做」,因為你不知道我是個廚師;

當你要"begin a book",我同樣不確定你是要「讀」,還是要「寫」;

人人都喜歡「好」的東西,但顯然有些東西好看就是好,有些東西好用才是好;就算我們說「好看」這件事,好看的車跟好看的女人都是好看,但兩者就是不那麼是一回事。

再來看一些日常對話:

「三點鐘方向那個人怎麼一直在咳嗽,他會不會有什麼怪病啊?」

「對啊!那個『咳咳咳』坐在那一整個早上了,拜託快點走吧。」

我們都明白「咳咳咳」指的絕對不是咳嗽本身,而是那個咳嗽的人,正如你在圖書館詢問「請問叔本華在哪裡」,館員不會告訴你「他已經死了」,也不會介紹另一個叫叔本華的男生給你認識,而是回你「左手邊倒數第二個書架」,也許對方還會告訴你「在尼采附近」,但你應該也不會期待有個尼采站在書架旁等著你。

變幻,原是永恒!...?

激進語用學認為人們日常中的這些語義混亂,正符合「語義理解是個彈性過程」的看法。

人腦中「沒有辭典」,所謂「詞義」,是在一些常規事件中,典型參加者在其中相互聯係的模式。這使得聽說話的人能夠對話語中的詞語加以改造,然後在考慮語境的情況下以最有可能傳達到信息的方式將改造後的詞語有機地聯繫在一起。

所以,正如著名心理學家、哲學家William James認為那樣,語義變幻無常、「概念」就是飄搖的鬼火.......

噢,

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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