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端藥頭名偵探/T A M O N
29 min readFeb 13, 2020

|畫面完全解析|末日列車/Snowpiercer/설국열차|看起來移動了,但其實沒有。(太早拍的大片!

如果你可以接受《寄生上流》的表現形式,那我建議一定要順藤摸瓜把奉俊昊導演的作品都至少欣賞過一遍,奉俊昊作品中唯一只有《玉子》我完全不會想再看第二次以外,其他電影看一次兩次還不見得可以把畫面細節給完整參透;(並非《玉子》不好看而是因為題材很衝擊,看完那部我好像將近半年都不想吃肉,簡單來說就是一部奉俊昊拍來逼大家吃素的大型宣導片)(?!)(|畫面完全解析|寄生上流/기생충|最難爬的梯叫階級。

特別是這台《末日列車》,千萬不可以讓它埋沒!這是一部在他當年走得有點前面的作品;這要說到2019年《寄生上流》在好萊塢如此成功的關鍵,除了電影本身各方面都精良以外,這次美國發行商致力而精準的行銷策略更是如虎添翼,還要再加上近幾年來好萊塢的種族政治正確意識提升(或被迫提升),對於「東北亞」輸出文化,無論是感興趣還是接受度都比以往高出許多,而既然日本和台灣現階段都還沒能夠到達這個位置,自然是韓國電影(以及韓國音樂)有更多站上這塊舞台去展現的機會,

《寄生上流》就是一部完全在對的時間點,走到了對的地方的電影,天時地利人和就是這樣,要是《寄生上流》早幾年出來,能不能如今日這般風光拿下奧斯卡最佳影片,真的也是很難說🤔;我覺得《末日列車》就是走太前面的例子!

若單純討論「深度」的問題,《末日列車》涵蓋的範圍,它的政治、社會隱喻、道德思辨、末日方舟論、無產階級與資本主義的矛盾等等…真的講到太多東西,都要比《寄生上流》最起碼更深層個兩級!世界觀與格局更是龐大許多,乍看完全就是受西方喜愛的反烏托邦驚悚科幻大片,

然而《末日列車》當初韓、美合作(韓國公司就是 CJ Entertainment),主要為英語電影,算是大卡司,還遠赴歐洲捷克取景(因為要能拍攝出長型火車廂感的美國攝影棚太貴),投入四千萬美元,全球票房是八千六百多萬,而《寄生上流》全部在韓國片廠拍攝,純正韓國的故事,只說韓文,製作費約一千一百多萬美元,全球票房卻已經有一點六億美元的好成績,更不用說拿了一~~大堆的獎;

《末日列車》是2013年的電影,不過想一想2012年已經有《少年Pi的奇幻漂流》這樣特效強大的作品,那麼《末日列車》的車窗外末日場景以及最重要的這台列車的外觀,就感受得到成本的取捨(可能主要把錢花在車廂內部),如果過幾年再作的話,搞不好就能更精緻、流暢地執行出來,畢竟VFX(視覺特效)每隔幾年的進步就差了很多;

話雖如此,但如果寄生完再回去搭列車,完全就可以理解奉俊昊一直以來特別想要討論的事情!《末日列車》諸多表現形式、概念、畫面設計都持續沿用到《寄生上流》中,並將他所想闡述的「階級隔閡」主軸以更加可親易懂的手法表達,

如果你還沒有看過《末日列車》,讀到這段就不要再讀下去✋,先去找電影來看吧,因為以下全文也是200%劇透!請將這篇文章作為賞析服用,而且文章真的很長🙇‍♂,分兩天看也是可以的;

正文開始!

末日列車,改編自1975年法國漫畫家Jacques Lob的同名科幻作品;電影開場用了簡單幾句敘述說明時空背景,

因地球持續暖化,在2014年各國商量後決定發射CW-7超強冷卻劑衛星至地球大氣減緩暖化,不料反而使得地球回到冰河時代,所有事物皆被大雪覆蓋以至人類幾乎滅絕;僅存的少部分人類全部搭乘上了一台繞著地球運行的永動列車,在與外界隔絕的車廂內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

故事開始已是2031年,在沒有任何交代這台車內部是如何區分和運作的狀況下,觀眾從「零」進入劇情,與這些最尾端的乘客一樣,完全不知道前方世界有什麼東西等著你,只見幾個配著槍的執法人員,拿著計數器一排一排算人數,

人群中有一位在那邊站著不願蹲下,擺明一臉就是來搞事情的人,就是主角寇帝斯(克里斯伊凡;他這時候已經是美隊了!),

他身旁有一個年輕的朋友-艾德格,叫他不要衝動誤事,說明他們正在策畫著什麼不能被發現的行動,

而這些計數的執法人員,一面分發著黑色的粿狀物,稱為蛋白質塊(下稱蛋白質羊羹好了,感覺會比較好吃?!)(並沒有🤣),

一面問群眾裡有沒有人會拉小提琴?

這時一對老夫婦舉手,說夫妻倆人都曾經是小提琴家,但執法人員上前檢查兩個人的手以後,只帶走了丈夫;老人立刻說妻子拉得比自己好,卻害妻子被揍倒在地上,

看到這一幕的艾德格反而比寇帝斯還沉不住氣,差點就衝上前去,但寇帝斯告訴他:不是現在!

眾人只好眼睜睜看著這群毫無人性的暴力執法人員帶著老先生離去;

連老婦人也不留情地毆打。

而原來寇帝斯並不是站在那邊生氣,而是在觀察車廂的「閘門」,從這列車廂到達下一列車廂必須經過重重的鐵門,

這便是第一道翻轉的關卡;

接著寇帝斯和艾德格在所有人拿到的蛋白質羊羹中尋找一塊特別的羊羹, 坦婭(奧塔薇亞史班森)找到這塊羊羹,在他兒子堤米手上,

寇帝斯說要用自己的蛋白質羊羹和堤米「交換」,但是提米不要,他說他要換能玩的「球」,不要換羊羹!還在車廂裡跑來跑去,這時候鏡頭告訴觀眾此節車廂內的生存環境有多惡劣,陰暗濕冷髒亂,每個人的服裝都是破破爛爛,但是個人空間卻還是有一些像是佛像、小木琴等等個人喜好或精神糧食的物品存在,(象徵仍然有小小的慾望)

原來提米手上的羊羹裡有一顆小的膠囊,膠囊裡塞了一張紅色紙條,上面寫著: 南宮民秀!

寇帝斯將紙條帶給一位看起來是此列車廂精神領袖的老人-吉利安,解讀出必須盡速去往下一列「監獄車廂」,喚醒一位叫作南宮民秀的罪犯,原來他是負責設計這台列車安全系統的專家,因沉迷一種叫作「克羅諾」的毒品而被執法單位囚禁起來;

吉利安身後有一個標誌,帶出這台列車為一位叫作威佛的人所設計建造,並且也是這台車的列車長,生活於最前方第一列頭等車廂;

夜晚眾人入睡,因心念著計畫的寇帝斯和艾德格睡不著在聊天,寇蒂斯問艾德格:「你還記得自己的媽媽嗎?」

艾德格說只記得輪廓,其他都不記得了,一面交代所有人在這台車上生活的時間很漫長且大多隻身一人無父無母;而這段乍看不怎麼重要的對話,其實和最尾段呼應;

而忽然間,執法人員再度無預警進入,這次要求所有兒童到前方作「例行醫療檢查」,

這時走進來一位身穿鮮豔黃色洋裝的女人,直接以色彩區分與在場所有人的階級地位不同;黃衣女一來就拿出一把量尺,不斷測量著每一個兒童,

坦婭原本讓兒子藏在衣服中,卻被發現而將其強行帶走;一位兒子被帶走的爸爸(下稱捲髮男)用鞋子砸中了黃衣女,

黃衣女當場頭破血流,但她舔了舔自己的血,並向旁人示意「沒關係」,隨後帶走了兩位最瘦小的兒童便不知去向,也就是堤米和捲髮男的兒子;

視兒童為「物品」。

黃衣女退場,不久後兩個看起來更高階的男子(下稱長髮男和壯碩男)來到車廂,將捲髮男的右手臂放到車廂外作「懲罰」,

接著副列車長梅森登場!

這個角色是電影中的靈魂人物之一,尤其是蒂妲史雲頓精湛的演技✨,每一個細膩的、令人不舒服的表情,成功塑造出一個既極致詭異卻又相當合理,象徵社會金字塔中的極功利主義者

副列車長一出場就強調這台列車的SOP講究效率與「絕對秩序」,所以只有七分鐘的時間便不廢話(七分鐘是手結凍的時間),開始發表一段奇怪的演說,

拿起那只扔中黃衣女的鞋子,說這節車廂的人全部都是鞋子,叫所有人好好待在自己的位置,當個(安分被人踩在腳下的)鞋子,不要作多餘的事情,

這裡特寫了她手部的動作,(當然也是和最尾段有呼應)

「人類不會把鞋子戴在頭上對吧!」

語畢,還剩下一點時間,只見捲髮男的手已凍成冰柱,長髮男拿起一把大槌頭,接著不用說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梅森笑著欣賞這場「懲罰」。

這裡有個關於長髮男與壯碩男的小細節,當副列車長在前面演說時,長髮男呈現一種很溫順的表情依偎在壯碩男身上,似乎暗示兩個人有非常親密、或極可能是伴侶關係,可解釋後面壯碩男目睹長髮男死亡時潸然淚下,並且非得要找南宮民秀復仇的人物心理;

捲髮男的手被無情打斷之後, 老人吉利安終於忍不住站了出來,此時觀眾才看到原來他失去了一隻手與右腿,

但副列車長不但沒有對吉利安挑釁的行為感到不悅,還叫執法人員「收起毫無用處的槍」,雖然對話都是針鋒相對,但也顯示吉利安有某種身分上的特殊性,使副列車長不會對他輕舉妄動,

經過這件事,尾端車廂更加積極執行計畫,造出了一個巨大鐵管,

寇蒂斯也用蛋白質羊羹交換到許多克羅諾,

車廂內有個會畫畫的人,替捲髮男和坦婭繪製了兒子的畫像。(交代此列車並無成像技術)

隔天又到了領蛋白質羊羹的時間,寇蒂斯告訴吉利安他認為執法人員的配槍裡都沒有子彈,因為「四年前的叛變」的時候,他們的子彈已經用完了,交代這場行動並不是列車上暴發的第一次衝突;

寇蒂斯首先以激烈的行動確認槍裡真的沒有子彈,接著所有人用水管打開了一條通路,再帶出飛刀格雷一角,一個沒有任何對白(啞巴)但卻非常會格鬥的男子,

眾人成功來到了監獄車廂,這是他們第一次的「前進」,在這部電影中,所有人是向「」的方向前進的;(左為窮,右為富)

監獄車廂裡,所有犯人睡在像停屍間的鐵櫃裡,

南宮民秀登場,就是宋康昊,他在這部電影中除了一句英文的「Fire」以外,所有的對白都是韓文,可以想成是某種韓國製作的堅持,也是夠霸氣,

而且用翻譯機的設定完美解釋了你講你的韓文,我講我的英文仍然可以互通的邏輯;

寇蒂斯要求南宮民秀沿途打開車廂的門,每開一扇門就給他一塊克羅諾,南宮民秀看似不願合作還討價還價多加一塊,但其實是因為隔壁櫃中睡著他的女兒瑤娜(高我星;這是宋康昊與高我星繼《駭人怪物》後第二次飾演父女),

寇蒂斯同意了南宮民秀帶上瑤娜同行的要求,

南宮秀民身上有火柴和香菸,對所有人來說都是很稀奇的事情;有一個中國小弟弟在這段因好奇把火柴給拿走。

在打開下一道門的時候,瑤娜不知道為什麼可以預知門後面有什麼,但其實劇情並沒有詳細交代角色是否有「超能力」,看起來更像是一種「非常準確的直覺」;

這節應該是軍隊駐守的車廂,但車廂中並沒有人;眾人在這裡第一次看到了「窗戶」,電影中第一次出現陽光照射以及窗外的景象,

瑤娜是在車上誕生的孩子,並不知道地球是什麼樣的世界。
截這張只是因為格雷還蠻帥的。
外面仍然是白雪覆蓋,一片荒蕪。

繼續往前(右)走,他們來到了製造尾端車廂乘客所食用的蛋白質羊羹的地方,

這裡的管理人是寇蒂斯的線人,本來寇蒂斯以為羊羹裡面的小紙條都是他放進去的,但管理人否認,而寇蒂斯問他要不要一起往前走的時候,畫畫男忽然驚叫一聲,

原來他看見原料桶裡,

滿滿的都是小強之類的蟲蟲

原來他們長期食用的蛋白質羊羹,根本就是小強羊羹來著!的確是蛋白質豐富;(就不放那張截圖了😊)

寇蒂斯要畫畫男不可張揚,並且得到第二張紙條,上面寫著「水」,指示他們必須將下一節水源車廂給拿下,便能得到更進一步的籌碼,

但在到達水源車廂前,赫然出現一群蒙面斧頭幫,原來前面消失的軍隊,可能就是集結在這裡,

瑤娜察覺門後不對勁。

這些斧頭幫非常的詭異,拿出一條鯰魚,劃開鯰魚肚,並用魚血沾濕斧頭,

眾人應是在車上第一次看到「魚類」,一是象徵底層社會如死魚「任憑宰割」,也間接說明魚類這種資源在列車上並不匱乏,不然留著吃都來不及了,還這樣玩食物嘛?!

接著兩方人馬激戰,這裡有段寇蒂斯撿起一把斧頭一路向前殺去的長鏡頭慢動作,應是致敬朴贊郁的《原罪犯》中最經典的一段(但是殺的方向不一樣),(朴贊郁也擔任本片監製及製片!)

雙方你死我活時,突然長官宣布列車正通過葉卡捷琳娜大橋,於是蒙面斧頭幫停下手邊動作,高喊「新年快樂!」

原來列車上的時間觀念是以繞行至某地點而判斷(需要花費整整一年的時間),

同時隱喻不管什麼階級,多少都受到約定成俗的文化給影響,就算殺到興頭上或多麼走投無路,也是要停下來跨個年過個節這樣,

接著梅森再度登場罵人,居然好聲好氣要你們乖乖待在底端不聽,就是要當暴民那也沒辦法,真是一群不知感恩的賤民!

只見蒙面斧頭幫突然就戴上了夜視鏡,梅森也拿起望遠鏡準備欣賞,原來在過了大橋以後就是一條很長很長的隧道,

眾人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幾乎要被擊潰,

她依然繼續看好戲。

還好寇蒂斯想起中國小弟弟拿了南宮民秀的火柴!一把火立刻從尾端接力傳遞上來,

象徵人類文明史上的一大躍進:「已知用火」!

以及黑暗社會中,必須透過眾人協力的行為才有機會帶來一絲光明;

形勢逆轉後,梅森的手下日本官被擒,日本官喊著請梅森下令停手不然自己會被殺掉,結果梅森做了一個🤷‍♀的動作好好笑,

其實梅森本來就沒有在在乎手下的性命,必要時皆可捨棄,

「(誰理你?!🤷‍♀🤷‍♀🤷‍♀)」
「……」

然而艾德格也在混亂中被長髮男挾持,艾德格與寇帝斯四目相對,但艾德格已經知道寇帝斯無論如何都必須繼續向前,對寇帝斯來說雖然心痛不已,但是大家好不容易都來到這裡了,豈能為了一個人停下?

在這裡,寇帝斯也做出了一個功利主義者的選擇,他了解到必須以最多數人的最大福祉為前提,這場衝破階級的「革命」才有成功的可能,

這當然是很諷刺的;

此時長髮男被一棍穿心,死前以滿是鮮血的手摀住瑤娜的口,似乎是想將他臨死的怨恨怪罪於某個無辜的目標,又或是他可能知道在這些人之中,瑤娜是比較特別的那一個,

南宮民秀把長髮男給狠狠推開後,看見了壯碩男的眼神。
壯碩男眼中有的淚水,之後便緊追南宮民秀與寇帝斯不放。

水源車廂一戰,人力大量折損(艾德格在此身亡),不過梅森淪為了人質,還和寇帝斯交涉,

說她會帶所有人一路去最前方的車廂找威佛,但條件是她們必須殺掉威佛,然後放她走,

梅森話說著說著,忽然就拿下了假牙,象徵她的「虛偽」與對虛假包裝的不在意,自尊也是可以捨棄的。

一日過去,夜晚寇帝斯與吉利安深談,吉利安要他繼續往前,而且說出寇帝斯已經是有史以來走到最靠近車頭的人,以前都沒有人可以來到水源車廂,鏡頭照出寇帝斯手上這條不明的疤痕;

隔天人員縮減至寇帝斯、格雷、南宮民秀父女、 坦婭、捲髮男,以及副列車長梅森(人質)繼續前行,其他人則留在水源車廂,

也可看做是一種第一階段的「淘汰」,(整體而言最有用處的向前)

映入眼簾是一個綠意盎然,充滿生機的溫室,電影在這裡才逐漸出現更加明亮的色彩,相較於前半部份整體色調飽和度很低,從溫室車廂以後,寇帝斯等人身上暗淡的服裝,反而成了畫面中的突兀,

比喻弱勢階級在社會中失去保護色,無所遁形,反而是最明顯的目標;

而在溫室車廂後,是一個巨大水族生態車廂,旁邊居然還有個壽司吧檯!好吃的壽司在爭鮮,種類豐富,新鮮的滋味~好幽默;

梅森邀請大家吃壽司,還說他們很幸運,因為壽司吧檯只有一月和七月才開放,而且並非因為魚類「不足」,而是為了維持生態機制的「平衡」,

這裡點出本片最大重點體制內的平衡!下面會繼續說,

列車行進中,南宮民秀時不時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

寇帝斯不讓梅森吃壽司,反而叫她去吃小強羊羹!
水族缸車廂再下一節還有肉類車廂。

接著這節車廂,是我覺得最妙的一節!

它是一個小學堂車廂來著!

有一位過度兒童節目主持人式的老師( Alison Pill飾演,她也是很厲害的演員!),教導大家唱著頌揚威佛的歌曲,教學錄影帶裡播的是威佛從小大到的偉人事蹟,只差沒有看著小鯉魚逆流而上了,

接著老師興奮地叫大家圍到窗戶邊,看看外面的遠山,有七個凍在那裡的人,

原來那是十五年前(列車行駛第三年),有七個「妄想」衝到第一台車廂的人,但是他們沒有成功,於是逃離了這台列車,結果就這樣凍在那裡的人,

老師再次強調,大家之所以現在可以在列車裡生活,全都是列車長威佛的先見之明與恩賜,要不是威佛設計了這台永動列車,剩下的人類都會在外面凍死掉!

南宮民秀對女兒說,當年逃脫的七人之中有一位是愛斯基摩人,因為深信自己夠了解如何在冰天雪地中生活而決定逃出,但還是死在外面;顯示十五年前的地表環境是人類絕對無法存活的。

這時候老師介紹小提琴家演奏,當然小提琴家就是最一開始被抓走的老男子,只是他穿上了體面的衣服,整個人也乾乾淨淨,與之前在尾端車廂的樣子和氣勢完全不同,

除了小提琴演奏以外還有一台裝了滿滿水煮蛋的推車(與新登場的發蛋男子),說是威佛給大家的新年禮物,

寇帝斯在蛋中發現第三張紙條,上面寫著「血」!

意會到時已來不及,老師從籃中拿出槍掃射(捲髮男死亡),發蛋男也射殺留在水源車廂的人們,

寇帝斯更眼睜睜看著老人吉利安被槍決,於是傷心之下也把梅森殺了,接下來的路途只能靠自己的力量了,

剩下來的人戰戰兢兢地前行,

這裡的車廂類似環歐鐵道那種有包廂式的車廂,個人的空間也越來越大,不只有牙醫診所,裁縫店,還有高級餐廳和美容院!

但是這些車廂裡的人也只是錯愕地睜大眼睛看著寇帝斯等人經過,沒有人實際上有做出什麼動作;

在小學堂車廂時,白目小朋友舉手表示尾端車廂的人骯髒不堪,甚至「會吃自己的便便」,這是一種洗腦教育,代表這次此層級中的成人灌輸給兒童的觀念,而這些人的不為所動,既是「不願與之牽扯」,更象徵中間階層普遍「安於現狀」的事實,亦通常是無產階級革命或社會運動中,最無感與缺乏動機的一群,

因為就算不是頭等艙,但是在這裡有餐廳(食),有裁縫店(衣),有個人包廂(住),還能夠看牙醫(健康需求),所有基本生活條件皆已滿足,

所以在已知現實的體制中,就算不是最優渥的,但只要不淪落到「吃便便」的那一層,那都算ok的,就像小提琴家穿上了新衣還有事情可以作,有比以前更好的生活條件,似乎忘記了自己的妻子,而更前面那位負責製作小強羊羹的管理人,他也寧願繼續作羊羹,不積極求往前面車廂移動,只要不退回到底端車廂就好了;

列車在此處進入一個大轉彎,寇帝斯與壯碩男便互相狙擊,子彈穿透玻璃,南宮民秀看見一小塊雪花從玻璃破洞中飄了進來,

壯碩男於接下來游泳池車廂和蒸氣室車相追上,與眾人纏鬥,結果坦婭和格雷在這裡都領便當,成員只剩下南宮民秀父女和寇帝斯了,

三人繼續穿越夜店車廂→嗑藥車廂,

南宮民秀在嗑藥車廂奮力搜刮所有的克羅諾;最後經過一段機房車廂,終於看到了威佛所在的永動引擎車廂;

父女兩個人也搶了乘客身上穿的毛皮大衣。

但是寇帝斯卻打不開這扇門,氣得失去理智,南宮民秀把身上最後一根香菸給了寇帝斯,叫他冷靜點,寇帝斯便娓娓道來,

十七年前當所有人都快被凍死的時候,威佛讓幾萬人上了列車,但不僅搜括了他們身上所有的財物,還把所有人關在最尾端也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吃,

在極端飢餓的狀況下,尾端的乘客便開始「吃掉弱者」,寇帝斯甚至還知道嬰兒是最好吃的,在他為了搶奪一個嬰兒而殺害了嬰兒媽媽的時候,有人切斷了自己的手腳,拿出來給大家吃,

那位帶頭切斷手腳的人,就是老人吉利安,那個小嬰兒,就是後來跟在他身邊的艾德格;而當吉利安帶頭犧牲自己的軀體之後,不少人也陸續貢獻出自己的手腳,所以整個尾端車廂的乘客才都斷手斷腳(成為真正無產階級的弱勢);寇帝斯雖然也試圖想獻出自己的手,但他沒有勇氣,而只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傷口,

於是他的贖罪是選擇跟隨老人吉利安,並策劃這整起漫長的革命行動,所以他無論如何也必須到達引擎車廂,掌握永動引擎,扭轉一切;

南宮民秀聽了這席話,感嘆這真是悲傷的故事啊,但是他接著說:

「我想打開的一扇門,不是這一扇,而是這一扇!(指)」

這顆鏡頭真好,縱使這扇小門一直都在場景中,但直到這段話為止,其實沒有人想到它能夠被打開的可能性

如果說《寄生上流》的麥高芬是那塊石頭,那麼《末日列車》的關鍵物就是藏在食物裡的小紅紙條,以及這整台永動列車,

這兩件事情都具備著「邀請」主角的條件,然而人物如何看待這兩件事情,根據角色的心態有完全不同的解讀;主角寇帝斯的立場,他認為自己被「賦與」必須帶領眾人推翻不公階級的「使命」,所以他致力於前進到第一節車廂掌握永動引擎,也就是成為至高權利的中心,

寇帝斯心中階級流動範圍是這台列車內,但南宮民秀並不是!

南宮民秀早在清醒的那一刻,他思考的就是帶著女兒「離開列車」的可能性,他並沒有將精力放在這個「階級內的鬥爭」,而是真正的跳脫,唯一在本作中探索重返外部世界可能性的人,

當南宮民秀說要打開這扇旁邊的小門,其實就是提供了一個「脫出階級」的選擇,

就像宋康昊自己在《寄生上流》對兒子基宇說:沒有計畫就是最好的計畫!也是勸人放下那顆壓在你身上、禁錮著你的石頭,放下吧!哪怕門後世界是一片未知,但那也是離開這台充滿著違和的巨大鐵塊的,真正接近自由的門;

南宮民秀說在過大橋時看見比以前完整的飛機殘骸,證明雪融。
也揭曉南宮民秀原來搜刮那麼多克羅諾不是要拿來吸,原來克羅諾根本是黏土炸彈來著!
結果門就在這裡打開了!

威佛命寇帝斯進入永動引擎車廂,邀請悠閒地用餐,

一面告訴他驚人的事實,原來那些藏在小強羊羹裡的小紙條,其實通通都是威佛寫的,這場寇帝斯自以為是的長征,不過是威佛和老友吉利安共同安排的一種「列車內人口平衡機制」,

所有的階級必須衡定於一數量,人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食物才夠吃,才能延續這台列永動列車的「永動」,也才能讓人類不走向滅亡;

為此,底端人口註定必須減少74%,每幾年就會來一次,前面也都發生過了;

原來最前段吉利安身後大大的標誌就是個電話,引擎車廂和底層車廂根本時有聯繫,

威佛心情一好還指示發蛋男,既然列車十八週年,那這次就留下十八個人吧!

接著威佛讓寇帝斯走進永動引擎,感受這種「至高」的寧靜與和諧,並再遞出一張紙條,上面寫著「火車」,這段超級機八哈哈;又表示要寇帝斯來接替自己的位置,告訴他,你看啊,外面那些人正代表著人類之間競爭的醜惡,如果你在引擎車廂掌管一切,就可以不用去理會那些世俗的階級剝削了,

寇帝斯陷入內心的精神崩潰,

此時車廂外的南宮民秀和女兒抵抗著從後面追上來的壯碩男人等,瑤娜跑進車廂向寇帝斯要火柴,寇帝斯已失神動搖,沒有任何反應還推了瑤娜一下, 瑤娜驚訝與失望之時,赫然驚覺地板下「有異狀」,兩人打開地板,

赫然發現最一開始被帶走的小堤米,正坐在極狹小的空間內執行著引擎的手動模式!(所以要量身高,夠小才進得去)

此段不只展現奉俊昊很喜歡把營養不良的人放在地板下面(😂),更是故事一大震撼,

其實這是一個哲學命題上相當有名的道德思辨:「歐梅拉斯城地下的小孩」,是美國科幻小說家娥蘇拉勒瑰恩的短篇故事,講一個幸福洋溢,沒有極權,沒有奴隸,美好得令人覺得不真實的小鎮,其實在某建築物的地下室中關著一個沒有人照料的低能兒,

即便每個人都知道有一個小孩正在那裡受到折磨,每個人都清楚應該讓他自由,但只要那樣作了,歐梅拉斯幸福繁榮的光景便會化為烏有;

於是所有人為了眾人的幸福,心知肚明、約定好似的,決定漠視並侵犯一個無辜小孩的權利;

這個思辨的核心是,如果是你知道了這件事,你會怎麼作?

於是直到此刻,寇帝斯才明白了,整台永動引擎之所以永動,是靠著一個瘦小的兒童長年待在一個這麼小的空間,以手持續、機械式地添碳這樣的動作才得以運轉的,(呼應前面梅森的手勢特寫,以及「待在自己的位置」這段話)

可能因為這個景象太變態,或是反正熟人都不在了,寇帝斯伸出了那隻他以前沒有勇氣切斷的手,

手卡住零件,救出了小堤米,引擎果然出現故障,沒想到這時候旁邊又滾出一個小孩,是捲髮男的兒子啊!他卻面無表情地走進了引擎裡,繼續執行手動!

這才想起當初被帶走的小孩是兩個,也就是當一個失去作用的時候,還有另一個可以備用的,反正對整台永動列車來說,他們都是「零件」的一種;

千鈞一髮之際,南宮民秀引爆了克羅諾,威佛說了聲「nice.🤷‍♂」,其他四人抱在一起,之後列車爆炸翻覆,

最後瑤娜順著飆進車廂的雪花與日光,帶著小堤米從殘骸中走出,

因為第一次踏上雪地,腳還在空中停留許久。

她四處張望,除了厚厚的雪以外真的什麼都沒有,直到在遠遠對面山頭看見一隻正在爬山的北極熊,

北極熊也看了過來,兩個人和一隻熊,六目相對著,

最後畫面給了北極熊,整個故事就這樣結束了;

看完這整部電影會突然醒悟,其實《末日列車》不太算是「反烏托邦」電影,它應該是「反『反烏托邦』」電影!

因為這台列車內階級有序,明顯區隔,也不像一般反烏托邦電影的小人物最終能夠打破某種舊社會,這裡的小人物,你終究是個小人物而已,主角所有悲壯的冒險,最終不過是權力者編寫好的「必然」,甚至脫稿演出的連帶損失與犧牲都沒有改變些什麼,階級既沒有打破,也沒有誰得到大幸福,全人類還可能都被他這傑出的一手給毀滅;也如《寄生上流》,還不小心退回原點的更之前,

看似一路衝到了最前頭,但其實意義上連動都沒有動過,

因為在列車中移動,忘記整台列車也是在行走的;

威佛最後那句:「這台列車就是人類。」也不用再隱晦了,除了一個最直白的階級鬥爭故事,也是反思人類文明與社會結構的政治諷刺作,特別前段的三台車廂,

❚ 最尾端車廂:象徵社會最底層勞動與弱勢階級,資本主義社會中被其他階層剝削的主體,(餵食小強羊羹給你吃也一無所知)
❚ 小強羊羹製做車廂:是供給社會最底層最低生活保障的服務階層,(不會失去這個需求)
❚ 軍隊車廂:緊鄰著小強羊羹車廂,為國家、極權的暴力機器;

此三階級的現況,幾乎是所有左傾理想者期望改變,卻最無法撼動的社會現實,也就是當主角終於走到第一節車廂,才意識到就算他掌控了永動引擎,也無法改變整台列車的結構、這個世界早已深埋的秩序,

肩負高道德使命的造反起義,對舊時代的當權者而言,也許不過是必須的一部分;

《紙牌屋》中有一段話說「革命家」與「政治家」是不一樣的,就是在描述這樣的事情,許多革命者在推翻體制的過程中,充滿改變舊秩序的滿腔激情與想法,但當他成為政治家以後,赫然發現這樣的「系統」根本無法左右,只能微修正或延續,與最理想化的那種砍掉重練相差很遠;

那麼可能老人吉利安其實是第一次衝到最前面的人,過去遭遇了和寇帝斯一模一樣的抉擇,而他被說服,並願意為了人類生存的大前提而回到末端列車中,待在他「應該待的位置」;吉利安和威佛都堅守著這個「必要之惡」,維持整個系統平衡;但吉利安仍然是這個秩序中第一批奉獻出肉體而終結人食人慘況的理想主義者(終結渾沌),一個全新的世界仍然需要這樣的人去開拓,

也就帶到結局的隱喻,那離開「舊秩序」之外的「新世界」未必如想象中美好,但在一台被扼殺所有可能性的列車中,新世代更寧願踏入毫無一物的大雪(未知)中,選擇真正能夠「開始」(重建)的自由,(成年人都死了,只剩下青少年和小孩,象徵「未來世代」)

而北極熊的意義,除了代表大型哺乳類動物已能夠在地表生存,而在如此嚴峻的環境下,當少女、小孩與北極熊互看的瞬間,他們在彼此的眼中應該都是「食物」而已,那麼也就是說,在列車之外的世界,依然是一場「生存」的戰爭,

對人類,和北極熊來說都是啊。(不要吃北極熊啦)

我想奉俊昊的作品,總是有一種會讓人不禁去思考,我們自己在這個世界中,在這個社會中,到是在什麼位置的魔力;(我應該就是小北極熊吧嗚嗚)

以上,推薦給你奉俊昊的《末日列車》,一部思辨、哲學、社會、政治諷刺,相當值得一看,拍得太早的大作。

雲端藥頭名偵探/T A M O N

幽靈系藝術評論作者兼可愛又迷人的情報咒術師;專精領域為恐怖電影、防彈少年團、動漫、BL作品;在異世界可能會成為魔王並一邊經營偵探社的INTJ人。FB專頁是《雲端名偵探 ⋈ TAMON》;目前著有《鬼滅超讀解》一書。